“喂,你是第一次入狱吗?”
身后一个年轻的白人微微探过脖子,小声地朝前排的邾夜搭话。
邾夜侧首,透过身边的车窗玻璃微微打量起身后的人。二十来岁的白人,目光警惕而怯弱,脸色在大巴沉重的气氛下而泛着铁青。
“嗯……”邾夜淡淡地回应,随即将视线放逐到窗外。
透过蒙着薄薄灰尘的玻璃,邾夜不禁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莱昂。
对方安安静静地直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那个,”身后的年轻白人还在小声的继续,“我听说ind监狱非常恐怖……但,应该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吧……?”
然而开口回答他的,却是邾夜身边坐着的莱昂。
他斜着瞟下视线,无奈地笑,“我劝你最好不要存有侥幸心理。尽快去适应ind监狱的生存法则吧。”
年轻白人闻言,辛苦地咽了咽唾沫。默不吭声。
前几日在看守所的事,当莱昂醒来后,并没有对邾夜所做的一切投以鄙夷或指责。他理解邾夜阻止的原因。但理解并不表示赞同,与此同时,莱昂也对邾夜的干涉感到十分困惑。
至于那个亚裔男子。邾夜后来得知他是个日本人,叫做宫本雅明。因为杀人而被捕入狱。
邾夜无意识地朝最前排坐着的宫本雅明望了过去。
斜着的角度让邾夜能略微看到对方的侧脸。因为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宫本雅明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整个人病怏怏地坐着,有气无力的感觉。
“我很担心他……”莱昂蓦地开口。
邾夜愣了一下。确定对方不是在自说自话,而是在与自己交谈。
“像他这种坚毅、抵死不屈的性子,在监狱里的下场只会是悲惨的。”莱昂低沉地说道。
邾夜瞟了瞟他,望住前排的宫本雅明,淡淡地说:“如果是在其它监狱,他若能一直奋勇抵抗到底,或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毕竟谁都知道挑容易上手的猎物……不过在ind监狱,要是他没有尽快找到依附的对象,只会死得更快。”
“……”莱昂默同。
“你总是这样关心每一个遇见的弱者?”邾夜不动声色地问。
“他是东方人。”
“那又怎么样?”邾夜好笑。心想,难不成莱昂的善良还要针对人种不成?
“我从小就对东方人有好感。”莱昂不禁冲邾夜露出很阳光的浅笑,“应该说,我很喜欢中国人。”
一句话的剖白,邾夜的内心突然悄然无声。一种很荒谬的想法无法控制地盘踞在脑海内。
“你是中国人吧……”莱昂微微侧首,盯着邾夜琥珀色的眼瞳,“我很纳闷,你当时为什么要阻止一个陌生人。”不待对方回答,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在监狱里帮助其他弱者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毕竟,不是绝对的强者的话,想要自保都很困难……可我实在想不通,你会出手阻拦的动机?”
“你直接说我多管闲事不就得了。”邾夜失笑地说。
“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莱昂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觉得你很眼熟……”
“……”邾夜静默。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由紧攥。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忽然有点开心,尽管现在根本不是开心的时候,可他还是抑制不住这种淡淡的喜悦。果真如此……莱昂还记得自己。不,应该说他还记得以前的那个“邾夜”。
两人的对话最后在邾夜的沉默下戛然而止。
巴士一路飞驰,车内弥漫着死寂,以及一股惴惴不安的氛围。
邾夜歪着脑袋凝望着划过车窗的风景,不由得想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着出来呼吸自由空气的那一天。
外表看起来仿若高科技工业区的白色建筑随着巴士的行驶开始映入眼帘,眼见大巴即将到达ind监狱内,邾夜忽然感到身边的莱昂绷直了脊背。
“有变化……”
“呃?”
霎时,坐在巴士斜前排的一个白人粗汉倏地起身,带着手铐的手中不知何时平白多出了一块剃须刀片。锐利的刀光完全不加犹豫,利索地朝莱昂和邾夜的位置猛地袭来!
“危险!”在搞不清楚对方的目标是谁的情况下,莱昂反射性地挡在邾夜身前。凭借着自己矫健的身手,在对方刀片挥割而至的瞬间,死死桎梏住了对方的手腕。
巴士内顿时乱作一团。
在场的犯人们不是惊恐万分,纷纷避开,就是幸灾乐祸,撒手旁观。喧闹嘈杂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满胀着不大的空间。
邾夜被莱昂稳稳地护在身后。电光石火间,莱昂一个反擒迅猛地扼住对方。白人粗汉一个手肘后劈,剧烈地反抗起来!
莱昂深知久战不易,意图夺走对方手里的小刀片,便眼疾手快地钳住对方的五指。
狭小的空间内,你争我夺的激烈混战让形势变得异常复杂而危险。
邾夜紧张地张望着两人。
白人粗汉的实力不容小觑,一个蛮力的反转再度反被为主,两人争执中的利器也迅即调转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