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银圆。”经理说,难得碰到这么爽快的客户,不会再出什么变故吧。
邝雅姝也不知道这是贵还是不贵,但她会找参照物,“豫市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需要多少?”邝雅姝问。
经理显然有些懵,见章希安不发话,经理只能说,“我不知道普通人一年需要多少,我一大家子一年用度大概是三百银圆。”
“足足十倍啊,这么贵?”邝雅姝惊道。
章希安这才开口对经理说,“麻烦你了,这个包起来,还有什么年轻一点的首饰适合这么大的姑娘戴的?”章希安指指邝雅姝。
经理见章希安拍板要,心下大定,“有的有的,有一套粉晶蝴蝶发饰,尤其适合邝小姐这么娇俏的小姐。”
邝雅姝之后一直没高兴起来。
从百货商店出来,坐在车上,邝雅姝像憋了很久似的对章希安说,“嫂子,咱们家一直平平常常,怎么能这么豪奢?”
“那是买给娘的寿礼,是你哥和我的孝心。”章希安说。
“那也没必要买那么贵的。买一套首饰足够帮十户人安稳的过一年。”邝雅姝说,“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章希安面色不渝,“你想我拿买首饰的钱出来救济吗?”
“你有钱,你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邝雅姝说。
不准备和她争论什么是有意义,回家后章希安招手让邝雅姝坐到他面前,让米花拿了纸笔来,“我们先来弄清楚,你觉得平平常常的家用一年到底用多少钱?”
家里几个主人,每个月的零花是多少,家里有几个佣人,他们的薪金是多少。每人一年做几身衣裳,用什么布料,打什么首饰。每日膳食多少肉多少菜需要多少钱,要进补品,还有诸如生日办宴,汽油钱,上学的费用之类的。
最后算出邝家一年至少要用掉五千银圆。邝雅姝目瞪口呆。章希安还给她算她房里的价值,家具摆饰,衣服玩具,她喜欢吃的用的,加起来六七千银圆,不折不扣的一个朱门。
米花说可以吃饭了,章希安制止,“我们出去吃吧。”带上邝雅姝上了车,在城里转悠后,找到一家很热闹但看上去不贵的茶楼进去,随意点了几个菜,不过十银圆。
邝雅姝吃一口西湖醋鱼,那弥漫在口腔的腥味让她食不下咽。章希安看一眼,“想带你体验生活也不能直接去普通人家吃饭,就这一顿的饭钱,就是女织工一个月的工钱。”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吃饭?”邝雅姝问。
“你觉得我可以用买首饰的钱去乐于助人,我觉得也许饮食上减下来的钱也可以变得更有意义。”章希安说。
邝雅姝筷子空戳着饭碗,不说话。
“你看,有钱也不是我们的罪过。,有钱我们可以有权利过的更好,但没有义务去普渡众生。”
“有一天我们悯贫弱小,是因为我们愿意。这种愿意不是以损害自己为前提。”章希安说,“你家里有厨师,烩不厌精,一餐饭十几个银圆,在外头这十个银圆一餐的你却难以下咽,你想过普通人家里是吃的什么?”
“文竹,你什么时候进的邝家。”章希安问。
“我七岁的时候进来的。”文竹说。
“还记得从前在家里吃的什么吗?”章希安问。
“糙米饭,馒头咸菜。”文竹说,家里有钱的就不会卖女儿了。
邝雅姝咬了咬唇。
四人在茶楼吃了不香的午饭,又听了很多八卦后才离开。
章希安让车往贫民窟开,路上的脏水,光屁股脏兮兮的小孩,灰暗的尖刻的女人,麻木的男人。
章希安铁了心让邝雅姝认识这一切,还带她去了一个教会学校和教会医院。简陋的粗鄙的。
大半天的震撼教育后,章希安又带着邝雅姝去高级的酒店吃晚饭,衣香鬓影,优雅的萨克斯,诱人的美味,和白天看到的宛若两个世界。
邝雅姝神色难过,几欲掉下泪来。
“这世界上当然有很多苦人,你愿意,也可以去帮助他们。”章希安说,“但你得明白,你没必要降低你的生活品质去帮人。眼前这么多有钱人,你也不能去求他们一起去救济贫民,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喝酒。”
“人人应该生而平等。”邝雅姝说。
“人人是生而平等。”章希安说,“可是他们的爹不平等啊?有钱爹穿金戴银,没钱爹吃糠咽菜。”
“如果你爹没有起义,你现在也只是一个苦哈哈的小吏之女,运气好你能在家长大时不时吃到一块肥肉就是过年,运气不好你也许就像文竹一样卖给别人家里为奴为婢。”章希安说,“你大哥就是过过苦日子的,担惊受怕忍饥挨饿也是经历过的事。”
邝雅姝弱弱的点头。“我以后再也不说自己朱门酒肉臭了。”
“明白就好。”章希安说,“你爹为了让你吃好穿好,在外很是拼搏。你以后要做善事就做善事,别再说自己不该吃不该穿。”
“知道了。”邝雅姝说。“我想给教堂学校和教堂医院捐点钱。”
“我会把你后两个月的零花钱给你。”章希安说。
晚上,章希安把今天一天的经历跟邝耀威说了,邝耀威笑,“雅姝在哪学的这些。”
“说是三婶附近那住了许多女学生,大概去玩的时候受熏陶了。”章希安说,“好在她不是那种自己不动如初,他人无私奉献的调调,要不我真不知道怎么玩了。”
“别想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