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还是风光无限的大少爷,转身便成了一个流落他乡的异国漂客,而于娟的病对于当时几乎净身的贺清文来说,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那时是走投无路了,于是他遇到了道格朗,成了他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且将他逼上那条绝路的那个人——是他。
萧暮远捂上眼,长叹出了一口气。
“远,你怎么了?”杰克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萧暮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暂时没——”
“远,你这次来,有心事。”杰克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萧暮远有些苍白的脸色,为他担心。
萧暮远用手扶了一下额头,看来,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连最粗心大意的杰克都能看出他的异常,那么,他接下来将要如何掩饰,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一步步走下去。
“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别客气,告诉我,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杰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乱想,我现在只是——只是想冷静地想一想。”
“是关于,这个人的?”杰克指了指萧暮远手上的资料。
萧暮远再度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纸,薄薄的几张纸,却好似有千斤重,几乎,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怎么?这个人对你产生威胁了吗?他有那么大的能耐?”杰克看了一眼资料上的照片,皱了下眉头,“这个人,叫人看着不舒服。”
“嗯?”萧暮远听了杰克的话,有些发愣地低头又去看那些资料,“不舒服?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问道。
杰克一耸肩,“说不上来,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呃,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就叫‘狐狸精’。”
萧暮远被惊到了,他竟然说贺清文长得像狐狸精?
杰克指着贺清文的眼睛接着说道,“你看,他的眼睛,就像是随时要把人的魂魄吸走,看着它的人都会掉进去。”
萧暮远顺着杰克的手指再度去看贺清文的照片,以及他的眼睛。
会把人的魂魄吸走吗?
可惜,他的魂,已经被它吸走了。
大概,连那个叫道格朗·沃*的男人,也是如此吧!
所以才会那么强烈地想要霸占,丝毫不愿放手。
追根究底,这都是他的错,贺清文这么恨他,理所应当。
“杰克,我想,最应该去教堂里忏悔的人,是我。”
“为什么?呃,需不需要我为你约一个最好的神父?”
萧暮远苦笑了下,“不必了,我的罪,恐怕连你的神,都无法洗清。”
神!呵呵!
如果神真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无所不能,可以让一切重来,那么,就算让他忏悔一生,又有何不可。
“杰克,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
杰克摊摊手,“说吧,义不容辞。”
萧暮远站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做提前预警一般,杰克被他的神秘搞得浑身不自在。
紧接着,萧暮远说了一句足以让他诈尸的话。
他说,“两天内,把你的女神搞定。”
*****
好吧,为了萧暮远的一句话,杰克打算拼了。
快速地查到了曼西的住址后,他几乎风似的开着车跑来了。
为了能够引起他女神的注意,还特意塞了一整车的玫瑰。
唯一不幸的是,一路上几度紧急刹车,那些带刺的玫瑰无情地滚落在他身上,扎得他嗷嗷直叫。
好不容易勇气攒了一路,想着要以最潇洒的状态去见他的女神,可是等他终于到达曼西家的大宅门前时,杰克的双腿却抖得像两根插在火山喷发口上的芦苇杆子,已经是举步为艰了。
他将玫瑰搬下车,围成一个大大的花簇,然后自己坐在中间,在冷冷的寒风中,像一座广场上的雕像,始终摆着自认为最酷的姿势,并在心里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十分响当当的名字,叫——思考者。
硕大的院落门前,人来人往,宅门内外人流不断,他们看着坐在花团中的杰克,就像是在观赏一个正在表演的小丑,一个个掩着嘴偷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整整一下午,杰克坐在雪地里,由石雕变成了冰雕,直到太阳西下,月亮升起,可惜,还是没能见到曼西的影子。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杰克并没有气馁,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装来了一整车的玫瑰,还是用了同样的方式,坐在院宅门口。
不过这次他又加了一个小小的节目,他坐在花丛中,手里抱着一把吉它,边弹边唱,结果还是一样,他唱了一整天,唱到无力,弹到手指发麻,最后只等来守门人的驱赶。
“唱了一整天,你还不烦吗?神经病,快滚开!”
杰克抱着吉它慌忙逃窜。
一整天过去了,他又冷又饿,几乎想要放弃了,可一想到萧暮远的请求,他就坚持了下来,再说,这也是他心甘情愿,为了自己心中的女神,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他坐在冷风中,呵呵地傻笑,低下头,轻轻地用手拨弄着那六根弦。
天,又飘起了小雪,簌簌洒落。
那些小小的冰点落在他的脸上,手上,瞬间就化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