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作孚看着尴尬的刘郧,连忙引开话题,“亦诚贤侄,你们来此,就是为了运一批炼钢设备,进入四川的问题吧”。
“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刘郧真的有些诧异了,真是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不由失声的问道,“卢叔叔,我们还真是为了这个来的,但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莫非,你能未卜先知”。
卢老总也不搭话,只是微微的一笑,让大家吃完再说,就在此时,仆人来报,民生公司的襄理,龚先洲先生求见卢老总。
卢作孚一愣,让仆人先引龚先洲去客厅,申明片刻就到,随后看着刘郧和孔玉玲,呵呵的笑到,“看来我们这场晚餐是吃不好了,也罢,等我们一起见过了龚先生,再慢慢吃吧”。
参加过军训的刘郧,确实不一样,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已经差不多填饱了肚皮,再喝几口茶水漱漱口,大功告成,赫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搞的袁琪儿忍不住暗骂一声,“真是猪”。
孔玉玲虽然没吃好,好在自幼家教甚严,一说到正事,立马就结束了就餐活动,悄然的站了起来,略略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容略带一点微笑,焕然一副镇定自若、尔雅大方的模样。
进了大客厅,大家才发现,除了民生公司的襄理龚先洲之外,还有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彼此介绍后才知道,此人叫胡健生,重庆合川人,正是卢作孚的同乡,自1925年民生公司创业之初,就跟随卢老总闯南走北,已是船运方面的核心人物。
刘郧没怎么注意龚先洲,倒是很打量这个胡健生,心中直嘀咕,只记得有一个胡宜生的少校,也知道胡宜生是影视作品人物,网上还有人猜测是石碑要塞的胡琏,但是无论怎么样,都让某人对胡健生兴趣大增,差点就想直接问他,认不认识胡宜生。
寒喧完后,大家开始说正事,胡健生是船运部门的实际负责人,立马打开一张地图,赫然就是长江水道运行图,鲜明的标注了,武汉到宜昌,宜昌到重庆,重庆到涪城的航行情况,卢作孚示意刘郧与孔玉玲,让他们先讲讲所运货物的大致情况。
刘郧也不客气,就将四个一吨的炼钢炉、两个三吨的炼钢炉,以及四个发电机组的情况讲了一下,另外还要加上新购的300多吨钢材等等,总共一千二百吨的货物,需要民生公司转运到川西县。
随着刘郧提供的清单越来越详尽,卢作孚、胡健生和龚先洲的脸色,越来越慎重,尤其刘郧讲述了他的构思,用船从武汉运抵重庆,再从重庆运往涪城,再用车从涪城运往川西县。
卢作孚沉吟半响,才苦笑的对刘郧说,“你这批货物确实难办,我们民生公司就是拼了老命,也最多能保证将此货物,运抵重庆的合川,至于从合川运往涪城,根本就是天方夜谈”。
“当然,从安昌镇到川西县的陆路运输,本不归我们管,本不该由我们来多嘴,但是大家都是熟人,还是都一一的讲下为好”。
胡健生在卢老总的示意下,开始详细的解释,“这批货物,运输量不算大,从武汉到重庆合川,我们民生公司最大的货船,是上千吨的老汽船,若是不顾损耗的话,一船就可以运去”。
刘郧有些不解,运一个货物,还有什么损耗,难道还流行明朝末年的海运传统,动不动就要“漂没”过三、五成。
襄理龚先洲有些尴尬的说道,“刘公子,你误会了,我们是民运公司,哪里敢像官府那样,动不动就‘漂没’”。
“你也知道,长江水道湍急,尤其从宜昌开始,到三峡一带,都是有名的阎王滩,每年都有大量的船只在此沉没,我们民生公司看上去家大业大,一年从头到尾没赚几个钱,其真正原因就在于此”。
这个倒是能理解,就是21世纪不说什么空难海难,就是一个开发商,一个大型楼盘的开发,一旦因事故,死三五个工人的话,往往赔的连裤子都没穿的,刘郧如是想到,30年代的船运也好不了多少,一船设备不说,一个上千吨的汽船,光工人都得一两百,一个事故下来,确实赚再多的钱,也不够民生公司赔的。
胡健生是一个很专业的人,没有因刘郧的发言,扰乱他的思路,继续讲解他的航运办法,“所以稳妥起见,最好采用四艘最新的内河汽轮,标准载重400吨那种,再根据我们民生公司,近十年的实践经验,十天之内,就可以安全运抵重庆的合川”。
“但是,问题有两个,一个就是长江上游的枯水期,即将来临,我们公司已经接到各个监测点的消息,今年的枯水期,可能比往年来的还要早一些”。
“其次,贵方的这些设备之中,有个别的物件比较偏重、偏大,在运输过程中容易造成货物脱落,与船体剧烈相撞,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船毁人亡,货物沉入水中”。
刘郧也是一惊,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别的不说,四个大型发电机组,最大的单个钢件,高达七八吨,六个炼钢炉,最大单个钢件,不是十吨左右,就是二十吨,运输起来确实麻烦。
而且30年代的三峡,可不是解放后的三峡,更不是21世纪的三峡,而是礁石甚多、暗流湍急的三峡,许多地段为了确保安全,全靠两岸纤夫人力拖曳,有时一个大浪打来,不但船毁货没,连纤夫都会被拖入江底,死伤无数,所以偶尔传千吨货轮抵达重庆的消息,大家压根不敢当真,毕竟没人傻得拿自己的命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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