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个当兵的除了打仗还会什么?穷兵黜武才是亡国之举!”汲黯早已忘了当年龙泉选军的时候,霍去病能说得东方朔都乖乖败下阵来,只当他是年轻人不懂事,毫不客气地倚老卖老,“国家根本担负不起二十万大军的开销,如果继续增加赋税,只怕压得民不聊生,不用匈奴打过来,就先爆发内乱了。”
“二十万负担不起,那么一万呢?”霍去病出班,“臣愿为皇上平河西,只要一万精骑,不要辎重。”
只要一万人马,还不要辎重?整个朝堂一片哗然,都以为他疯了。
刘彻也吃惊不小,慌忙呵退众臣:“退朝!霍去病,你给我过来!”说完不理会朝臣的各种目光,直接把霍去病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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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带着霍去病一直回到后宫,对着墙上的汉高祖画像久久不语,似乎能让他下定决心的答案就写在汉高祖的脸上。霍去病也一直保持沉默,静待刘彻理清思绪。
过了很长时间,刘彻才开口:“你先前说你要多少人马?”
“一万。”
“虽然二十万大军未必凑得齐,要是暂时提高一下赋税,五六万的大军我还是给得起的。”
“一万足矣。”霍去病还是一样的答案。
刘彻回过头来看霍去病,看不到年轻人的一时冲动,只看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冷静。刘彻的视线重新回到高祖皇帝的画像上:“我想起一个典故,你想听吗?”
“臣洗耳恭听。”
“当年秦始皇连灭四国,第五个轮到楚国。楚国兵强马壮,秦始皇招老将王翦、小将李信计议。李信自言仅以二十万人马足矣,王翦却说非六十万人马不成。秦始皇笑王翦老迈胆小,便命李信以二十万人马伐楚,结果大败而归。后复以王翦为将,发兵六十万,方才灭楚。”刘彻回头看霍去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丁点的后悔,却只看到他平静的面容和往常一样无波无澜,“你有什么感受?”
“李信的二十万人马并非必败无疑,只是他运用不当。”
“哦?”刘彻抬了抬眉毛,“照你这么说,王翦倒是碌碌之辈了?”
“碌碌之辈倒是未必。只是用兵之道没有定数。审时度势,因地制宜,方为将才。”
“你还是觉得一万铁骑就足以平河西?”
“足矣。”霍去病抬头看着刘彻,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疑惑,“河西险山恶水,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一万铁骑运用灵活,人马太多反而容易误事。再者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带兵,人太多了,我怕镇不住。”
是啊,霍去病还是第一次单独带兵,甚至可能连手下的兵都镇不住,更不用说是以如此少的兵力打下河西。刘彻的心一路往下沉。
“况且河西匈奴看似人多势众,其实是许多零散的小部落,根本不是铁板一块。浑邪王、休屠王手下的将士中伊即靬志大才疏,呼延利心贪少谋,乌洛兰狂悍无计,金士毕高智鼠目,丘林析兰谋多权少,没一个能独当一面。”霍去病的笑容中多了几分不屑,“以有心算无心,一万铁骑足以对付他们。”
“你怎么对匈奴的情况知道得那么详细?”别说是卫青了,刘彻怀疑历经三朝、打了一辈子匈奴的老将军李广都未必对匈奴的情况那么了解。
“匈奴不团结的情报是我上次意外被抓到匈奴营地发现的。”虽然霍去病实在不愿意回忆起丢人现眼的第一战,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次胜仗确实收获颇丰,“韩大夫教我的匈奴话带月氏口音。当时我扮成匈奴士兵,一个匈奴军官叫我‘月氏狗’,可见匈奴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后来在回来的路上,我天天去找三个俘虏‘聊天’,得知匈奴的崛起源于冒顿单于的统治,也就是大致相当于高祖元年至文帝六年的时候。高祖元年时,冒顿单于灭东胡、并楼烦,到文帝六年才定楼兰、乌孙及其旁二十六国,形成现在能对大汉造成威胁的匈奴国,也就是说期间只过了五十年左右。用五十年的时间不可能消化得了那么多风俗不同的国家,而且从那个匈奴军官的态度来看,就连区区一个军官都敢公然欺侮被吞并的月氏、楼兰等国家的‘新匈奴’,单于以及其他匈奴贵族对这些‘新匈奴’肯定也是极尽压迫欺侮之能事,上行下效,百姓才会亦是如此。那些国家其实仅仅是臣服于匈奴的武力,对匈奴王庭是面服心不服,只要给他们一个反抗的契机,这些了解当地地形、匈奴风俗的‘新匈奴’就会成为对付匈奴王庭的一支利剑,而大汉的兵力正可以给他们这样一个报国仇的机会。”
“浑邪王、休屠王那些手下的情况也是俘虏告诉你的?”刘彻越来越觉得霍去病很有趣,“你就不怕他们是骗你,好让你轻敌?”
“如此严刑之下,我想他们大概没这个胆子。”
“你到底用什么严刑了?”刘彻分明记得当时送回来的罗姑比以及匈奴相国、当户都毫发无损,只是看霍去病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让他们每天和‘鬼差’一起吃饭而已。”
“让俘虏和你的马一起吃饭,他们就什么都肯说了?”刘彻无法想象一匹马啃草料的样子能起到什么威吓作用。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怕成那样。”霍去病一脸无辜,“大概马会吃肉,看起来确实挺吓人。”
“你的马会吃肉?”刘彻想象了一下一匹马一边吃肉,一边不时抬头看自己,似乎随时打算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样子,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