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纱再过两三年就是大姑娘了,有喜欢的人吗?我给你爹爹说去。”
“没有!”
“哦?那喜欢哪类型的?”
“高个子,武功要好,长得要好看!最好……最好脸上要有颗泪痣的!”
我道,“隔壁街的陈少侠就那样!”
云丫头脸颊有点红,不知是羞还是酒劲上来了,“才不是他!”说完又瞥了眼云川哥。
段大叔哈哈大笑了几声,其实云丫头之心,连头驴都知了,小时候老跟我做对,整天就跟着云川哥就屁颠屁颠的。“真是那样的话有空我就给你爹爹说去!可不能委屈了我们小丫头!”
云川哥没有反驳。
我放了葡萄进嘴巴,酸到我牙痛。“我去方便,你们继续聊!”
有媳妇忘了娘!
看着鞋子上的泥,连你都跟我过不去!又踩它两脚,跳到树上。
我不是江湖人,即便算是,也只能算半个。
但是段云川是,他伯父是归云谷谷主,他在江湖的名声也断然不低。娶个江湖媳妇其实倒合情合理得很。但有些事情的确很难阻止自己去想。
夜晚的风吹得我很是惬意,段云川跟了出来,站在下面望着我,眸子有盈盈的光。
他长的很好看,秀挺的鼻子,肤如白玉,头发被一根蓝带子扎在左耳下弯到前面来,大姑娘被他用那种无奈宠溺的眼神望着怕是要连骨都酥了。可惜我不是大姑娘。
“小穆你下来好不好。”
“不好。少爷我爱在树上挂。”
“这样说话脖子难受。”
“段大少爷不用陪韩二姑娘么?”
估计我的语气可以酸死一篮子活蹦乱跳的虾。云川哥低了头,问,“小穆你不喜欢云纱?”
我翻了个白眼,他在下面看不到我的脸。那丫头是那种一看上去就是率直的好姑娘,长得也漂亮,我是喜欢她得紧。“我没有!”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是生气了怎么样!”
“如果你不喜欢,我便不和她一起。”
我傻眼。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还在云寨的时候,他来了还不到一年,也还是个娃,有回我俩光着膀子跳进河里掏了一大把虾,里面还有几条身上有着碧绿云蓝的小鱼,小孩的巴掌大,养在木盆子里闪闪发光。云川哥很喜欢那三条小鱼,炼完剑便在树荫下看它们游来游去。
我跟老头儿闹了别扭,不让吃晚饭,我挂在树上气鼓鼓地不理他。没有他的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老头儿怎么会知道我下午跑了出云寨?
罪魁祸首在下面可怜巴巴地望着我,问我怎么做才原谅他。
我说,回去把那盆子鱼给我做晚饭。
他做了。我却还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半夜的时候身边的床空了,走出去看见他对着那空水盆哭得梨花带雨。
我问他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要听我的。其实我想说对不起,我只是气他说着玩笑,倒真没想到他一声不哼得宰个一条不剩。
他胡乱擦干了脸,声音喑哑喑哑的,他说,“你不喜欢,我便不养了。不要生气。”
那些鱼的味道并不好,外表那么华美,鱼肉却苦涩粗糙。
到现在,我还记得他说,你不喜欢,我便不养。
即使老头儿还活着,也从来没有这么宠溺过我。
我的第一次罪恶感便源于他。而如今,他还是那样,我说不喜欢,他就不要。只是我没想到连媳妇他也可以拒绝的这么爽快。
我手肘一用力,跳到他面前。他比我高,小时候他体质弱,总是比我矮半个头,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女娃似的。后来却像竹笋一样窜了起来。
我说:“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小穆,我说过你愿意的话……”
“风太了,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回去睡觉了!”
我晃着跑回房间,昂头的时候,眼睛涩涩,云川哥才二十岁,以前还怕他那点娘气找不到媳妇,结果媳妇真来了的时候,却难受,简直不知是要嫁女儿的不舍还是情人跟人跑了的气闷。
段家对我很好,我总不能让段大叔气得两脚一伸。
至于云丫头,虽然叫她嫂子实在亏大了,扯了扯嘴角,不过就这样就很好。
段二叔来到怡风宅时,已经快接近寿席的时间,他们两兄弟性格迥异,年轻时关系说不上融洽,这次来祝寿,段二叔还找了个招人的借口,靠着时间边儿‘顺便’来看看。这两老头加起来也100岁了,还闹这个,跟云丫头说的时候,小丫头一句老不羞笑岔了气。
归云谷招人的擂台还是正正经经摆了出来,样子装的十足。闲来无事我跑去瞧了瞧。
擂台不大,四四方方的,用的都是红木。上面的角落里插着一支蓝底白图旗,一个“归”字潇洒遒劲。
段二叔亲自把关,坐在擂台后的椅子上望了过来,脸上的笑纹一堆一堆的,那神情分明是,小兔崽子,还不给老子速速滚上来!
我的鸡皮疙瘩全部起立,二叔看上去仁慈得快要滴出水来,但那仅仅是表面,他左手摸着你的头,右手也能给你一刀。
不过那温柔一刀都是对付敌人的,对自家人,他护短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