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在旁边拿起牌位一看,也随之挑了挑眉:“这可真是奇怪了啊……”
龚老夫人声音微微颤抖着道:“可、可否容老身瞧一瞧?”
道衍将牌位递给了她,龚老夫人看了看牌位后面的字,因为人老眼花,她看的时候难免久了些,等她终于辨认清楚之后,龚老夫人已经是面色发白,瞧上去还一副思维混乱的模样。
正好这时候,萧墙被拆去了,砖块坍塌下来,发出劈啪啪的声响。
龚老夫人张了张嘴,颤抖的声音被盖过了。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众人感觉到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风凌厉阴寒,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但这大风似乎也就这么一阵,就在众人忍不住两股战战的时候,那股大风又突然没了。
龚老夫人在风中晃了晃,脸色惨白,甚至是化作了青灰色。
“陆、陆公子,方才那是……”
“阴气。”陆长亭眉头紧锁,“这与我初时判断的结果怕是有些出入。”既然龚佥事如今不在家中,自然这个风水局如何,都是由陆长亭一张嘴来说了。
龚老夫人已经彻底懵了。
这能不懵吗?任谁发现自己儿子无缘无故,将自己的牌位供奉了几年,那想到可不是会觉得毛骨悚然吗?
道衍问:“方才那是?”
“煞带动了风,现在风停了,但并不代表气煞就不在院子里了,还在的,只是有些顺着溜出去了。”陆长亭淡淡道。
这时候那龚老夫人才慢慢回过了神,哆嗦着道:“陆公子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长亭倒是没有上前去搀扶着老夫人,毕竟他对龚家都没什么好印象。
他冷眼看着龚老夫人道:“这得问问您的好儿子了,为何要立您的牌位,这可是会折损寿命的……”其实不消陆长亭说,龚老夫人也知道这是会折损寿命的。
龚老夫人脸上难看到了极点。
陆长亭道:“若您不介意,便让我先将牌位带走。”
龚老夫人心有余悸地点着头,她抬起手无力地捂住了胸口,隐隐形成护卫之势。
陆长亭重新将牌位拿了过来,道:“那物能否取给我?”
龚老夫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了文昌塔,龚老夫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因而听陆长亭提起的时候,她便有些迟疑。
“这……”
“您若信得过我,便将此物取下给我。”陆长亭也并不多做劝解,正是他这副无所谓的姿态,让龚老夫人最后下定了决心,当即让工匠又去取文昌塔。
道衍在一边看得咋舌。
长亭这不仅是破了人家的风水局,还要把人家的文昌塔都给挖走啊!
工匠很快就将文昌塔给挖下来了,而后陆长亭非常愉快地在推了人家的墙,封了人家的井,拿走了人家的牌位之后,还挖走了人家的文昌塔。陆长亭觉得,在那龚佥事的心底,估计自己也挺缺德的。
院子里这会儿突然传出了女子惊叫的声音。龚老夫人这才堪堪回了神,惊疑不定地看向了陆长亭:“这……这是……”
“无事,只是破了风水之后的正常现象,里头有丫鬟守着呢。”
龚老夫人微微舒了一口气:“只要没什么鬼怪跑出来就好,我这老身子骨,可不经吓……”
陆长亭闻言淡淡皱眉,却是不说什么。
道衍看了看他,心中知晓,陆长亭此时对这龚家的印象已经是糟糕至极了。当然这龚家本也不值得同情。
工匠们收拾好东西,前来向龚老夫人复命并领取工钱。
这时候的院子,已经变得和之前判若两处了。
而作为将院子变成这般狼藉的陆长亭,心底半点也不觉愧疚。他扫了一眼院子,便也向龚老夫人告辞了。
龚老夫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陆长亭要走,她便也放陆长亭走了。
等他们都离去了之后,龚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不由皱眉,她这儿子究竟是在做什么!
难道连她这个老娘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
陆长亭从龚家出来以后,便不再掩饰脸上的蔑视了,他是着实瞧不上这龚家!若说之前那龚老夫人还令陆长亭觉得慈祥的话,那么现在陆长亭便已经很是厌恶这个老太太了。为长者什么姿态,便能教出个什么样的子嗣来。这龚佥事能有今日,倒也不奇怪了!
待上了马车后,道衍方才开口与陆长亭道:“你可是为龚佥事的妻妾觉得可惜?”
“是觉得可惜。”
“可她们有些是自愿为妾。”
“自愿又如何?她们可不会想到,只是为个妾,却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到这时候,陆长亭都不得不怀疑,龚佥事最早的妻子,就是因为陷于风水局中,阴气过重,加之流产后体虚至极,最后日渐衰弱而死。
“若是龚家倒了,她们又能何去何从?她们家中应当病不富庶。”
“那也比丢命好。”
道衍微微一笑:“说的是,不管落得什么下场,都总比丢命好。”
陆长亭瞥见他脸上的笑容,总觉得道衍这般笑起来,实在令他觉得怪异。
陆长亭皱眉问道:“道衍师父这是何意?”
道衍收起脸上笑容,道:“没什么意思,只是骤然觉得,长亭着实心软啊。”
这句话听在陆长亭耳中,总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但再看道衍的时候,又见他面上神色平淡,看不出别的东西来。陆长亭只得将道衍怪异的态度抛到脑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