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却似乎对邢德伍的不悦,并无所觉,继续摇头晃脑地道:“趋吉避凶本是人之常情,可是,在下认为,赵家如今的境况只是暂时的,毕竟赵大将军现在还手握重兵。而且,将来哪个皇子继位,还是一个未知数。所谓富贵险中求,有时候一念之差,也许,错过的就是一生荣华。”
邢德伍听了林宛的话,一开始觉得只是眼前少年人的年少轻狂,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此话似乎当真有些道理,似乎隐含深意。邢德伍探究地看着林宛,突然觉得这少年,让人有些莫测高深,看不透又辨不明。
而林宛已经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缓缓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再多言。
邢德伍沉思良久,却不知该不该解释一下,自己并非完全是因为赵家如今的境况,才不愿意与赵家结亲,还有很多家族遗留因素。可是,用得着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解释此事吗?何况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
邢家太夫人和赵家太夫人是手帕交,对赵静儿也十分喜爱。邢家太夫人当年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赵静儿的外公,小儿子就是邢德伍的父亲,他们兄弟俩为争家产,本就关系不睦。
后来邢德伍的父亲入朝为官,就离开了山东,去了京城。邢德伍一家与山东邢氏一族就日渐生分了,以至于赵静儿的母亲邢惜容嫁进赵家那么多年,大家同在京城,却从无来往。
然而,奈何邢惜容的父亲膝下只有一子,却尚未成亲,就已经病逝了。于是,邢氏嫡系一脉的传承,又落在了邢德伍这一脉身上了。几年前,邢太夫人出面,将邢二老爷和嫡长孙邢寒接回了山东,住进了祖宅。
邢惜容的父亲和邢德伍的父亲,这老哥俩多年不见,却还是一样的臭脾气,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睛。尽管同住在一个宅子里,也尽量互不相见。
虽然邢德伍并不因为当年那些往事而耿耿于怀,但是却不愿意与大伯父一家有太多纠葛。更不愿意为了儿女的事儿,让自己的老父亲不高兴。如果邢二老爷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要娶自己大哥的宝贝外孙女,那还不要气得背过气去?
邢寒当然也知道父亲的顾虑,这也正是他这次回山东,想要解决的大问题。
然而赵静儿却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想着邢德伍一定是如林宛所说,不敢和赵家有任何牵扯,怕受到连累,才不同意自己与邢寒的婚事。
赵静儿心中有气,脸上的表情却已渐渐恢复正常,只是那目光中的冷淡更甚了。虽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却不愿多看邢寒和邢德伍一眼。
邢寒知道赵静儿不高兴了,也不愿在此久留,对邢德伍恭恭敬敬地道:“父亲,若没有旁的事情交待,孩儿要回房去温书了。”
赵静儿也趁机告辞道:“草民兄弟二人也不打扰太守大人处理公事了,就此告辞。”
邢德伍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愉快,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刑部的官员和三皇子很快就要到了,本官马上要去迎接。你们先回去吧,说不定等吴大人来了,还会再请万二公子来问话,毕竟欧阳将军还是此案的关键。”
林宛点了点头,道:“在下一定积极配合,随时恭候传唤。”说完躬身一礼,转身跟着邢寒和赵静儿向门外走去。
出了书房,阿生正在门外等候,见邢寒、赵静儿和林宛三人出来,连忙上前引领着他们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林宛停住脚步,对邢寒道:“邢大哥,刚才我们来时遇到了紫月公主,她身体有些不适,让我见过邢大人之后,就即刻去给她瞧瞧。你先送我大哥回去,阿生带我去见紫月公主,很快就回来。”
赵静儿闻言,立即反对,道:“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林宛摇了摇头,道:“大哥,公主说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还是不要去了。若半个时辰之内,我没有回去,你再来寻我,如何?”
赵静儿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你自己小心。”
林宛微笑点头,道:“大哥放心。”说着,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在赵静儿的耳边低语道:“我与她也不是第一次交锋了,她若不怀好意,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赵静儿不由松了口气,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万万不可大意。”
林宛点了点头,向阿生吩咐道:“阿生,请前面引路,现在就带我去见紫月公主吧。”
阿生躬身领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引着林宛向竹林的另一头走去。
穿过那片竹林,又绕过一座假山,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两层高的小阁楼,看起来华丽而雅致。
刚走到小楼前,就见兰紫月的贴身侍女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林宛面前,屈膝一福,用生硬的大封国官话,道:“万二公子,请跟奴婢去见公主殿下。”
林宛点了点头,跟着那侍女向楼上走去。而阿生停下脚步,退回到楼外等候。
上了二楼,穿过回廊,走进兰紫月的寝殿,顿时一种淡淡的幽兰香气扑鼻而来。林宛并不喜欢,不由微微蹙眉。
兰紫月正坐在桌边等候,神情有些焦躁不安。
林宛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兰紫月只微微地点了点,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淡淡地道:“万二公子果然守信,请坐。”
林宛依言在兰紫月的对面坐下,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似乎不敢抬眼多看兰紫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