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宸看他一眼,慢悠悠地放进去一本厚厚的牛津双解, 说:“凭什么, 我先占的。”
“反正我要。”林廷安蛮不讲理地把手里的书塞进柜子里, “你换一个。”
“不换,谁让你不早点儿来的。”
林廷安很懊恼, 早知道就应该多憋一会儿不去上厕所了。他拽着柜子门:“总之, 我要这个柜子。”
“你干吗非要这个?”周宸奇怪地问, “开过光?”
“开过!”林廷安肯定地点点头, 全市第十七名的人亲自给开的光, 无比灵验。
“那我更不换了。”周宸说着, 又往里面放了一本《古汉》。
林廷安简直要跳脚, 他一把抓住周宸的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儿啊, 一个柜子而已。”
说话的工夫,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大家都好笑地看着这两个人打嘴架。说起来, 最近几个月这俩人都没怎么吵架了,还挺怀念的。
老妈子郑子岩忙忙叨叨地走过来,拉开两个人的手不住地劝:“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收拾个柜子都能打起来,你俩这也太有出息了吧。”
周宸:“我都收拾完了他非要抢我的柜子,凭什么啊,跑第一个很了不起吗?”
“这他妈跟跑步有什么关系?
“那你抢我柜子干什么!”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很好的周宸碰上林廷安智商就下降,而向来宽容洒脱的林廷安看见周宸就小肚鸡肠碎嘴得不行。班里曾经一度开玩笑地说他俩是“相爱相杀”,结果林廷安差点儿把桌子掀了,而周宸一脸要呕吐的样子活像妊娠反应。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基本也算一班的一景。
郑子岩头疼地说:“哎,林廷安你抢人家柜子干什么,要不你用这个吧,我刚擦干净的。”
“不!”
郑子岩扭头跟周宸说:“要不你让给他吧,你的东西我帮你收。”
“不!”
“神经病啊你俩。”郑子岩忍不住大喊,围观的笑得更开心了。
林廷安吸口气镇定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不讲理,于是挤出一点儿难看的笑容说:“周宸,咱俩换一下吧。我……我……我幸运数字是3,我喜欢这个柜子。那个,你的东西我帮你搬,放学我请你吃冰棍。”
这个理由虽然有点儿娘炮,但好歹算一个,当着半个班同学的面,周宸觉得自己的面子也找回来了。于是松开了手,让林廷安搬东西。
林廷安一边搬一边想,这他妈就叫做“忍辱负重”。
整理完柜子,林廷安站在杜暄奋斗了一年的教室里,感觉自己吸收了宇宙能量一样精力充沛信心满满。教室前黑板上,上一届毕业生写了满满一黑板的赠言,林廷安悄悄摸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凑到黑板仔细地看。
毕业赠语无非就是鼓励和劝诫,上一届高三一班的同学每人都写了两笔,黑板正中央画着一架巨大的飞机,直冲蓝天,机身上写着“加油高三一班”。飞机周围是蓝天白云和彩虹的装饰,还有飘飞着各色的彩带,黑板的右下角画着一个领奖台,一个咧嘴大笑的三头身的卡通小人穿着黄色的运动服站在最高层傻乎乎地笑着,旁边写着“勇争第一”。
非常常见的宣传画,飞机、帆船、跑道、领奖台……这些似乎是板报的永恒主题,谁也不会多想什么,但是林廷安瞅着那些慢慢的红了脸。他小声地嘟囔一句“又招我”。
大约是换了教室的缘故,大家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每天进出教室抬头看到的都是“高三年级1班”的牌子,走廊墙壁上倒计时365天的牌子已经准备好了,公告板上已经贴了上次月考的排名……虽然在答卷子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写“高二1班”,但是每个人都已经不自觉地进入了“高三狗”的状态——每天都忙得汪汪直叫。
而林廷安更比别人忙,他愣是在五月底抽出一整天倒了四趟地铁坐了一个小时郊区线公交车又步行了五公里去了红螺寺。
不是初一十五的正日子,红螺寺里的人也不多,林廷安实在没钱买888元的“高香”,就凑合买了一把66元的,六六大顺嘛。
他无比虔诚地在佛前跪下去,把香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磕下去。
“求保佑杜暄得偿所愿。”林廷安认认真真地说。
磕完头,走出大殿时,庭院里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的玉兰树上传来欢快的鸟鸣,林廷安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兆头。
树下,一个中年妇女笑着问:“你一个小孩来求什么?”
林廷安愣了一下。
那人说:“红螺寺求送子最灵了。”
林廷安:“……”
在一片忙乱中,六月五号转眼即至。
这一天学校只上半天课,所有教室都需要彻底地大扫除,桌椅按照五行六座标准码放,三点以后整个教学楼就要封楼,这里在未来的两天将是高考的战场。本校负责监考的老师一脸紧张地去开考务会,留下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在教室打扫卫生。
杜暄一周前拿到了他的准考证,非常运气地分在了三中本校考。虽然不知道他会在哪个教室考试,但是林廷安还是特别用心地打扫教室,把每张桌子的桌面都擦得锃亮,地面上纤尘不染,桌椅横排竖列,整整齐齐。
等一切都收拾完,林廷安看着教学楼大门贴上封条,他长长地喘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紧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