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最先看见葛老板和他的大儿子葛央。
葛老板肚子里插着一根铁棍,鲜血染红周围的雪地。葛央用衣服捂着铁棍周围,抽泣不止。
我跑过去。
他发疯一样抓住我的大腿,不停哭喊。
我听不懂藏语,蹲在葛老板身边。葛老板看见我,抬起粗糙的大手抓住我的袖子,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带……他回……家。”
几个字说完,他已老泪纵横。
我强忍着眼圈里的泪水,去拉葛央。
葛央发疯地推开我,作势把葛老板从铁棍上拔出来。
我再拉他,被他推出去很远。
万般无奈,我冲回去抡圆胳膊,扇了他一巴掌。
他冷静下来,呆呆地看着我。我扶着他的肩膀,说:“没救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找你的两个弟弟,兴许还有活着的。”
他点点头,哭得像个孩子。
葛老板望向天空,目光定格。
寒风凛冽,我的脸渐渐失去知觉。我离开葛央,继续搜寻。脑海中不断闪过第二梯队十一个人的容貌。
现在我、伊万诺夫、罗旺、葛央四个人确定活着,葛老板和次仁已经死亡,还剩下五个人。
我一边呼喊着王小红的名字,一边朝我能看见的那些残骸走。空气稀薄,我的脑袋一阵阵空白。
几分钟以后,我不得不蹲下缓解缺氧的症状。就在这时,一根滚着雪的僵硬棍子映入眼帘,我抓住它准备支撑自己起来,却发现那是一只从谁的身体上撕扯下来的胳膊,
毛牛皮的袖子非常醒目,不知是葛金还是葛山。
向前走,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过一秒,生还的希望就小一点,而我还没有看见王小红的影子。
葛山的尸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眼前。他的脑袋塌了半边,眼睛紧闭,半截身子埋在积雪里。惨烈的死法让我胃中一阵翻滚。
我把他挖出来,见到残缺的胳膊,心中又悲又喜。
寒冷剥夺着我的意志,再走下去,估计我也得倒在这里。回头看,伊万诺夫正在安慰悲伤的葛央,紫麟兽围在他们旁边。
向他们靠近,罗旺背着葛山从背后追来。我赶紧帮忙,见葛山的双腿不自然地垂着,表情万分痛苦。
汇合之后,伊万诺夫给他的双腿做了简单处理,他因为剧烈的疼痛晕厥过去。
风雪愈加猛烈,残骸渐渐被埋藏起来。我们汇总消息,发现只剩下阿米、老胡和王小红三人。
大风猛烈地咆哮着,好似在嘲笑我们的无助。
我朝飞机滚动的地方走,大声地呼喊着王小红的名字。伊万诺夫一边大声制止我一边朝我追来。我不想听任何劝阻,迈着艰难的步子朝雪浅的地方前进,直到伊万诺夫将我扑倒。
我盯着他,叫道:“我必须要找到王小红,疯子的兄弟就是我兄弟!”
伊万诺夫愤怒地吼道:“你醒醒!我刚才走过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他!”
我大喊:“你没有认真找!他肯定还活着,他要是死了,我怎么跟疯子交代?”
伊万诺夫没有说话,用力抓住我的两个手腕。
我争不过他,双脚蹬地向前窜,拖着他向前挪了两米,眼前突然一空。
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我心中暗自庆幸。
下降风从我们身边略过,雪像瀑布一样朝下飞扬,大风吹得我头痛,让我冷静下来。
伊万诺夫站起来,把我拉离地面,“你要冷静,张先生。你我还活着是因为我们恰巧落在一个大雪坑里减缓了飞机的冲击力。已经很幸运了。”
我还是不甘心,朝四周看,飞机的零件和痕迹一直延伸到悬崖边上,残存的四页螺旋桨卡在石头缝里,在大风中发出“嗡嗡”的叫声。
一股血液返回心脏,让我的身体一阵摇晃。
伊万诺夫拉着我,“暴风雪要来了,我们必须带领他们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收集一些必需。”
我跟着他往回走,心里还不能接受他们仨跌落悬崖的事实。
恰在这时,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让我定在原地,“锤子呦……”
老胡!我猛然一个机灵,屏住呼吸继续听。
又来一声,在悬崖下面!
我俩不约而同地跑回悬崖边,尽最大可能把身子探出悬崖,同时大喊:“老胡,是你吗?”
声音向山下传荡,几块积雪掉落,我赶忙闭嘴,不敢再做声响。
我想再向前点儿,可已经到了极限。
伊万诺夫在后面抓住我的双脚,我继续向前爬,把上半身全部放在悬崖外面。两个人影突然出现……
是老胡和王小红。
他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悬在半空中,正扬起铺满鼻涕的脸痛苦地望着我。在他的身下,王小红正紧紧搂着他的腿!
“是他们,他们在这!”我兴奋地大叫,又对下面说:“我们来了,坚持住,小红!老胡!”
“锤子呦!你们才来。”老胡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我伸出手,试图抓住老胡,可距离太远,够不着。
正在这时,罗旺出现,递给我一捆绳子。
我把绳子顺下去一段,意识到现在俩人都没有手抓绳子。想了想,我把绳子拿回来,在前端系好一个可以松紧的套。
套子套住老胡的脖子,我稍一用力,套子锁紧。
之后我们仨合力把他们俩拉了上来。
老胡脸色发紫,像一个新鲜的吊死鬼。许久,他才喘上第一口气,骂道:“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