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樱一愣, 想到这儿的规矩,顿时语塞。
若在前夜之前,薄御对此恐还有所期待,现如今……
他垂眸,眼底黯淡。
云樱没吱声,云琊却是脆脆地叫了一声:“谢谢姐夫!”
薄御弯了弯唇角,眸光柔和几分。
云樱想趁此蒙混过去的,云夫人却念着改口一事,亲王府不比寻常人家,高门规矩多,她若还这般糊里糊涂的,迟早惹了婆家厌!
遂又提了一遍:“云琊都知道改口唤姐夫,你啊,可别再叫错了。”
“女儿知道了。”生怕母亲要她当场喊薄御夫君,云樱紧张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假成亲还喊得那般肉麻亲昵,真要命!
端坐上席的薄御轻瞥她一眼,广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站在他腿边的云琊不解地问:“阿姐应该怎么唤姐夫?”
本来都躲过去了,没想最后还是栽在了这小鬼的手里!
云樱嗔怪地看他一眼,不自在地答:“这种事,小孩子别问。”
“云琊不是小孩子!云琊已经六岁了!”
清亮的眼眸执着地盯住她,外加一旁母亲投来的炽热眼神,云樱最终只得硬着头皮告诉他:“该唤他…夫君……”
“夫君”二字被她说得又低又轻,若非凝神细听,还真听不清。
薄御原本清寒的面容,因这声细不可闻的夫君陡然升温,顷刻间红了个透。
云琊扭头看过来,毫不客气地指出:“姐夫脸红了!”
满屋子的人投来视线,薄御羞恼地抬手,遮了这狼狈之态。
云夫人诧异地同云锦书对视一眼:什么情况?云樱不过唤他一句夫君,怎就脸红了?
知他面皮薄,云樱忙替他打圆场:“许是屋里炭火烧得太旺,把世子给热着了!”
云夫人:“世子?”
云樱:……不愧是亲妈,专坑女儿。
她清了清嗓子,别扭地改了口:“把夫、夫君给热着了……”
真要命!她的脸怎么也跟着热起来了?
这边气氛热如七月天,云琅那边却寒若腊月。
他对于这个妹夫打心眼儿里喜欢不起来。亲王世子又如何?若没了这身份,他就是个强抢民女的登徒子!拿些小玩意儿来收买人心,当真以为他们云家是官场上那些攀龙附凤的油肠子不成?
他一整天都板着脸,到了夜里要歇息的时候,瞧见薄御跟云樱一道进了寝房,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母亲!您明知道云樱是被强抢去的,怎还让那登徒子与她共处一室?”
云夫人压着嗓子呵斥:“你糊涂了不成?那位可是亲王世子,什么登徒子!你说话小心些!云樱都已经嫁过去了,还能怎样?难不成叫两人和离吗?你莫要动歪脑经,害了你妹妹!”
云琅不服气:“有何不可?”
“我看你是脑袋一根筋,你妹妹若是跟世子和离了,这辈子可就毁了!谁还要她?”
云琅理直气壮:“母亲,你是不知流芳对云樱一往情深,只要她肯和离,流芳随时来迎她过门。”
不是女儿身,不知女儿苦。
云夫人摇头叹气:“你啊…娘自然知道流芳是个好归宿,可云樱已经嫁过人了,去了穆家怎可能不遭受白眼?将来若是有了子嗣,也叫人怀疑是不是穆家的亲骨肉,你是不知,这世道,改嫁的女子有多难?!”
想到穆流芳跪在穆家老祖宗跟前求情的模样,云琅燃起的怒火陡然熄灭。
云夫人见他神色凄然,拍了拍他的胳膊,温声劝慰:“娘是女人,有些事比你们男人看得通透,虽说抢亲一事做得不对,可世子眉眼里的真心实意假不了,云樱跟着他,也许比嫁去穆家过得更好……”
望向远处的那扇窗,如今,她只盼二人夫妻和睦,携手白头……
……
丫鬟们伺候完洗漱,纷纷退下,安静的寝房里,只余云樱薄御二人。
云樱窝在贵妃椅上整理东西:出嫁那日情况紧急,好些东西来不及拿,既然回了门,正好把重要的东西捎上。
薄御瞧见玉兔灯,微微一愣,出声问:“可是七夕夜的那一盏?”
“当然!”
“这时候拿出来做什么?”
“自然是打包带走。”
云樱展开先前画的龙城趣事,按时间顺序叠好。
薄御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发现画卷上尽是头大身小的小人儿,再仔细一瞧,发现其中一人分外眼熟——跟她赠的那盏花灯上所绘的小人儿一模一样。
可不就是他吗?
他清咳一声:“一直想问,狼崽小贱客是何意?”
正在卷画的云樱,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抽了其中一张出来,塞他手里。
画上是个q版剑客,长一对狼耳朵,画风清奇,却格外传神。
“初识世子那会儿,我以为你只是个走江湖的剑客,傲慢狂妄不近人情,第一次见面就要杀我,后来又三番五次找茬,说句失礼的话,那时我真的超级讨厌你。”
她打量一眼薄御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放心说下去,“所以,就给你取名为小贱客,贱是贱人的贱…至于这狼崽二字…是因为…因为我好心救你你却要杀我,所以私底下偷偷叫你白眼狼,连在一起就取了这么个名儿。咳!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对世子只有感激之情,你可别跟我计较。”
薄御盯着那对狼耳朵,面上表情百转千回,难怪先前见面总听得她唤他小剑客,原来此贱非彼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