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颐没说话。他明白唐骥的意思,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不踏实。听起来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就有点不真实,否则他也不会反复提醒张良要慎重。但是——
“张良不能再等了……”他母亲的情况已经开始恶化,再等,结果可能也就是死,“他总要试试。”
“嗯——”唐骥点了点头,“我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个药……”不是打听药,而是打听制药公司,以及这个项目……
两人在张良家里吃完了早饭,然后顾颐把张良的家收拾了一下。
说实在的,打扫出了一个垃圾堆。
因为天气太潮湿,顾颐就没接水擦地,只拿抹布把实在有些看不下眼的地方擦了擦。就这,也擦出了一盆墨色的脏水。
唐骥当然是不会有帮忙的自觉。他很有兴致地去看了看那几盆花,又转回来打量顾颐:“你还真是挺贤惠的。”
“贤惠这个词儿一般不这么用。”顾颐把抹布洗干净晾开,面无表情地回答,“唐总长年在国外,可能对中文不是特别熟练,不过您讲得已经很好了,稍微注意一下某些用词就可以了。”
唐骥嘿嘿一笑。他们都知道他当然不是用错了词儿,不过也没有必要说破。
“你要不要搬到这边来住?”唐骥环顾这套旧旧的两居室。别说,被顾颐这么一收拾,看起来好像宽敞了许多呢,“这样我家里还可以腾出地方多住几个人。”要说亚洲这些猎魔人也够抠的,住到他家,然后就可以省一笔差旅费了,据说吴战山连住宿□□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顾颐的手停顿了一下。这又是一次试探:“但是唐总住过来方便吗?”
“有车呗。”唐骥盯着他的侧脸。
“唐总决定吧。”顾颐把皮球踢了回去,“我住哪里都无所谓。其实如果实在住不下,我那个地下室也至少可以住一两个人的,就是潮湿了一点。”
“让我决定啊……”唐骥摸了摸下巴,“那我再想想吧。”
没用唐骥多想,因为住到他家里的猎魔人并不多,最终只有沈静言和吴鹏,还有一个打湖北过来的,名叫鹿永华,据说本职是个网络记者,来采访这次珠宝展览的,顺道——执行猎魔人行动。
这三人年纪都是二十来岁,跟唐骥和桑琳相仿,吴战山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们安排过来的,至于那些年纪大一些的,都塞进吴家了。
既然是来采访珠宝展览的,鹿永华当然得把一部分精力放到这上头来,拿着一份宣传图册看来看去:“现在这些人真是——为了抓眼球什么都编得出来。永生之血——嘿,别说还编得有鼻子有眼的,真能蒙住一些人呢。”
吴鹏看见跟这次展览有关的东西脸就黑得像锅底一样。正在人手不足的时候,还有两名猎魔人不能来工作,就是在准备展览。他现在到处排查,每天泥里来水里去,累得跟狗一样,时时都窝着一肚子火。
鹿永华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开解他:“得了,大家都不容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干安保的嘛,有钱不能不挣啊。再说你们上海这开销——你看我,要不是这次准备开个新专栏,正好赶上这次展览,恐怕我也很难这么快过来。现在这年头,你想请假还得看老板干不干呢。别这么义愤填膺的,拯救世界是挺好,可是咱们不还得吃饭睡觉么,谁叫亚洲这边——”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瞥到一边的顾颐,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作为一个“对异种存在接受良好”的当事人,顾颐现在不必刻意回避他们了,但是有关猎魔人内部的一些信息,当然他还是不能知道的,所以鹿永华等人说话也还都颇为谨慎。
不过就这么几句话,也足够展示亚洲分会这边的现状了——猎魔人们都有本职工作,否则只靠工会那点儿薪水和补贴,在如今的社会里是过不下去的。
唐骥干咳一声,问吴鹏:“排查的情况怎么样?”
本来这活儿是桑琳跟吴鹏一起的,但张政家里竟然真的起诉唐骥了,吴战山跑了几趟,警方立了案,开始调查冰蓝的来历和张政的具体死因。桑琳得跟进这个,就只能把这辛苦活儿甩给吴鹏自己了。鹿永华倒是能挤出时间来,但他刚刚过来一头雾水,对本地也不熟悉,只能替吴鹏打打下手。
吴鹏板着脸拿出资料:“野战场周边的道路全部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员,但我发现,野战场东边有个渔家乐,离野战场只不过隔一片树林。那里有水道,游客可以自带鱼竿去钓鱼。”
“渔家乐?”唐骥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装鱼竿的包,就很方便装□□了。
“但是那里的人还不少。”吴鹏浓黑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事发当天,正好有个单位组织员工去钓鱼,加上家属,至少有五十多人,而且都是自由活动……”
顾颐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想,当天进入的人恐怕都可以排除掉吧……”
唐骥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错。那东西之前杀人逃窜,谁也不能确定它一定就会在那天出现。”当天进入当天击毙,那也实在太计算精准了,如果真能把混合种的踪迹掌握得如此精确,又怎么会让混合种出现在他们眼前,留下这样的把柄呢?
“所以,去查在那里留宿的游客。”唐骥一锤定音,“住得越久,就越可疑。”
他这么一说,吴鹏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刻不停地跳起身来:“那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