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官员顿时哗然,璃王是众所周知的毫无官职,又是残废之躯,从未上过早朝,甚至还有些新晋官员未曾见过这个传闻中温润如玉的轮椅王爷,他来能做什么,仔细想来,也只能因为璃王妃被劫持一事,可是他能如何呢?
梁淮帝此时怒气未消,疑窦又生,一番复杂情绪之下,他还是让张福全宣了璃王进殿。
褚彧被初九推着进了奉天殿,朝堂两边官员纷纷自觉后退,让出了中道。
在众人眼中,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容颜俊美,身着月白色银丝偏襟直裰,只是坐在那,便宛如一块无暇美玉,让人生不出半点嘲笑心思。
大臣们纷纷侧目,这样一个月华风清的王爷,今日是意欲何为。
褚彧看了初九一眼,初九知时机已到,虽然心里不愿,但这是一早公子便定下的。他咬了咬牙,左手环到褚彧的左肩,右手扶着褚彧的右臂,硬生生将褚彧带着,从轮椅上扶抱了起来。
这般在别人做了或许有些狼狈的动作,褚彧做来却只让人觉得惋惜,那天人之姿,竟然没有折损分毫。而下一刻,大家心里才是真的咯噔一下!
因为,璃王竟然在初九的搀扶之下,当着满朝文武官员,以残废之身匍匐跪在玉石地板,向着坐在台阶之上的梁淮帝扣头施了全礼。
朝堂上何人不知璃王府在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带着情绪再看那背影,此时便显得尤为孤寂,一抹不忍,在众人与梁淮帝心中深深扎了根。
“儿臣,叩见父皇。”褚彧带着六月湖水般温凉的声音打散了众人的思绪。
“彧儿,你这是。。”
梁淮帝看着在台阶下跪着的褚彧,眉头一皱,明明他早已免了褚彧的向上之礼,如今他当着这满朝文武,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儿臣要向父皇请罪。”
“彧儿你休得胡闹,你不涉朝堂,能有什么罪,等下了朝再说!”
张福全在一边听音知意,立马便下去要扶起褚彧。
然而褚彧却固执不起。
“儿臣不起,儿臣求父皇赐罪。”
梁淮帝无法,想喊人拖他下去又恐伤了他的面子,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是要跟朕请何罪?”
梁淮帝的话音甫落,跪在玉石地板上的褚彧,在初九的搀扶下缓缓挺直背脊,素衣墨发,他就像是湖心中的是一叶孤舟,无力又固执。
他抬头看向梁淮帝的时候双眸微红,使得梁淮帝心里瞬间一痛。
“儿臣一罪,是被蔺程以将军之职要挟,欺骗父皇宁园坠湖之真相。”
什么?!梁淮帝大惊,他听到的是那前半句。
“儿臣二罪,是去往刑部尚书柳正月处,凭王爷之位,胁其告之儿臣正妃去向,是为媵州。”
“儿臣对父皇是不忠,不孝,对柳大人是不义,求父皇赐罪于儿臣,以正朝纪!”
褚彧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回荡在这金玉阙堂内。
他的罪一,明明是控诉蔺程藐视皇权,他的罪二,明明是点明蔺新瑶为劫持案背后主指!
那一字一句,与其说是一个王爷的罪己,倒不如说是喊冤。
堂堂一个大梁朝的王爷,到底是被逼到了何种境地,才成了如今这般的破釜成舟。
朝堂上突然的一片静默,梁淮帝沉敛的神色看不出怒意几何,只是那隐隐跳动的眉头,仿佛是山雨欲来。
柳正月位在官列,看向跪在他左前的褚彧,那一抹决绝姿态,突然间从心底生出一股敬佩,若是别人,怕是会觉得璃王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实在是有失身份,然而于他,这便是同道中人。
“陛下,微臣泄露办案细节,愿与璃王同罪!”柳正月面目肃然,从百官之中走出,毫不犹豫地跪地。
与璃王同罪,便是与璃王同进退,此时不啻于在梁淮帝的心头再添撒了一把火。
梁淮帝看着下首跪着的二人,依旧不发一言,他明知褚彧的心思,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说如此重的话,可更让他不可忽视的,是蔺程居然敢威胁他的儿子?在蔺程的眼里,可还有他这个大梁皇帝。
朝臣偷偷的议论之声四起,柳正月已然默认媵州之地,那便坐实了蔺新瑶之案,既然是到媵州,那蔺程蔺将军可知情?
趁这满堂议论之声,言玄亦斜眼看了大理寺卿张继安一眼,张继安垂眼会意。他紧接着躬身出列,“陛下,微臣方才所奏之事还未完,可要继续。”
梁淮帝如今情绪复杂,对褚彧所言也不知如何处置,此时张继安提起之前的事,正合他心意。
“说。”
张继安得令,便继续开口道:“媵州地冷,上一年漠城冻灾,蔺程以户部拨得的军粮饷,挪用至漠城城民赈灾,引千民交赞,此事广传于媵州街巷。”张继安下一句没说,广传于媵州街巷,大梁京都却是丝毫没有风声,这不正是意味着蔺程在媵州已是只手遮天的地步麽。
此时此刻,张继安话落,众人才是真的噤若寒蝉,在场的俱是五品以上,浸润官场多年,谁听不出张继安的话里有话。
贪污粮饷贪的是钱,而蔺程此举,贪的却是人心。纵然他是怜城民饥寒,但他借的是户部的饷银,长的却是自己的名声。
只是,张继安是否有夸大其词?个种曲折是否真是如此的街知巷闻?众人心里还是带着疑惑,但此时谁敢提出异议呢?
突然,就在大家只敢腹诽心思,无人敢直面梁淮帝的这一刻,言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