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要换炭,便让他捣碎火红木炭在铜盆里,抓一把白果丢在炭上,待壳微黄便用铁钳夹出来剥了吃。谢明月原本要用这一屉上等白果入药,但见她吃得高兴,便笑一笑挥退泫然欲泣心疼着的侍从。
哔哔剥剥吃了有四五十粒,聂小香往屋外用雪拭净指尖黑灰,回檐下听谢明月细细教授补经续气的心法口诀,心中默念一遍笑着问道:“练会了我就能好了?”
谢明月摇头:“这十数日修养,不过是让你适应天都峰奇寒、蓄积锐气,我教你的心法口诀也不过是固本培元。”又写一副药方吩咐侍从每日熬好,待她亲自来药庐喝下。
见聂小香神色平静,便也不瞒她:“你习练落月掌时气走偏门,因此逆了经脉,日积月累必有贻害,要根除暂时只能废去你一身武艺,才能疏导这一股真气。”
聂小香早将自己当成一匹死马,虽毫不在意这一身功夫,但一想百会是人身大xu`e,一掌下去若是稍有差池,变成普通人不说,万一经脉爆裂,往后只能匍匐于地像条rou虫般蠕动,吃饭上茅厕便都成了难事。
这一惊,忙嗷一声道:“还有别的法子么?”
谢明月修长的指轻叩桌沿,沉吟片刻道:“容我再想想。”见聂小香斜着眼颇为不信,便微微一笑:“你知道为何聂沉璧相信我能救你?”
聂小香捞了颗生白果剥开丢进嘴里:“我哪知道。”
却听见谢明月道:“普天之下再无人能比我更熟悉落月掌,因为这本就是我谢家的独门功夫。”
苏星海母亲是如假包换的谢家长女,谢明月便是苏星海嫡亲的小娘舅。
聂小香险些跌下藤椅,上山后首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谢明月笑道:“两家意气不投,二十年前便早无来往。”见她眼里微有惊惧怒意,又故意抚掌大笑道:“若是你不好好练我教你的心法,我就传书下山让我那外甥领你回丐帮。”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聂小香不怒反笑,心中咬牙暗道:有朝一日等我都好了,必定要拿苏星海项上人头往骆爷爷灵前祭拜。
从此便越发上了心,日日勤练谢明月所授心法口诀,最初受创的丹田与百脉针扎般疼痛,颇受煎熬,问及谢明月,他却道是正常,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将手中琉璃茶盏一搁,轻描淡写道:“我幼时丹田气海俱损,也练过这法子,熬十数日也就过去了。”
谢明月习不得落月掌,另辟蹊径练就一身莫测武艺,于幼时的痛苦煎熬早已看淡,聂小香听罢目瞪口呆道:“果真是老怪物!”
一跺脚扶着墙慢慢摸回自己屋里接着苦海无边忍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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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七八日,雪鸽飞回庄内时,两人正对坐弈棋。
谢明月拆了信笺笑道:“红儿与沉璧明晚便能回山。”
聂小香精神已恢复大半,纤瘦身子裹在一件雪白狐裘中,只露出张苍白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略略一转,只随口唔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夜里月亮很圆,照得廊外雪地一片银光,聂小香和衣侧卧,听了半夜的虎啸狼嚎,始终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人来。
天明时顶着两圈乌青到连波阁药庐喝药,难得起了好心帮侍从药童捣药,一面捣一面困倦得脑袋也频频点着如同捣药,不是药童伸手扶一把,早一头栽进药钵里。
正迷迷瞪瞪打着哈欠打算进药庐补个回笼觉,一股淡幽脂粉香袭来,火红身影穿花绕树、轻盈窈窕,竟是月余不见的红绡。
聂小香在白鹤山穿的是鹅黄棉裙,披的是雪狐大氅,犹觉得冷得瑟瑟发抖恨不能蜷成一团,红绡只着一件红裙,却丝毫不惧严寒。聂小香十分羡慕,也十分好奇。
红裙在雪地旋开一朵火红大花,聂小香缩着脖子笑嘻嘻先招呼,那红花忽作红云,眨眼便到了跟前,蓦地往她怀中塞进一个冰凉之物:“聂沉璧托我带给你的糕点。”
又笑道:“他在山下硫磺池洗了手,却又说他不上山了。”
聂小香神情极淡,一双乌黑如玄玉的眼里几乎看不到半点情绪,指腹轻轻蹭了蹭怀中冰凉的铁盒,忽地揭了盒盖笑道:“点心上山了就好,管他回不回来。”
铁盒周正,十六块酥糖码得整整齐齐,正是八味轩的京江酥。聂小香拈起一块怔怔看了半晌,见药童青葛好奇凑脸来看,顺手便胡乱塞进他嘴里,笑嘻嘻地问:“好吃么?”
药庐的侍从药童平日里被她捉弄得不轻,就是不好吃也不敢摇头,慌忙点头吱吱呜呜竖拇指,青葛险些被噎死当场,刚灌下口热茶,聂小香便淡淡一笑,将那一整盒糕点都塞进他手里道:“好吃你就都拿去。”
顿时把个青葛喜得眉开眼笑。
红绡柳眉一动,聂小香已转身往外走,打着哈欠道:“小爷回屋睡个回笼觉去。”
逆转
第二日清早在连波阁与谢明月一道用早饭,聂小香照旧独霸一屉山菌rou包,咬一口包子就一口稀粥,正美得很,谢明月撕一块芝麻饼送入口中,笑道:“说个稀奇事给你听。”
聂小香埋头稀里呼噜喝着粥,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尖等他往下说,谢明月却慢条斯理把一整盘芝麻饼吃完了,才拭净指尖微微笑道:“昨夜药庐里来了只大耗子。”
“啊?”
谢明月眼中带笑:“这大耗子偷了青葛童儿搁在药庐中的一件东西。”
“哦?”
“听说是昨日聂小姐送他的一盒糕点,他还不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