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皇子的身后,不仅有各自支持的臣属,更有母族、妻族的势力。比如元幼祺,她的身后有韦家,有与韦家有姻亲关系的其他世家,还有朝中赞赏她的人品才学、期盼她上位的臣子。如此重大的决定,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元承宣突地想到了自章国公那里听来的掌故,想到韦家,心内立时笃定了八.九分。
他宽厚的手掌一拍元幼祺的肩膀,露齿笑道:“老九,你放心,咱们的赢面可大得很!”
此话怎讲?元幼祺挑眉。
“老三那种人,自小父皇就不待见,父皇也不可能将大位寄托在他的身上。”元承宣道。
这倒是真的。若问父皇最不喜欢的儿子,任谁都知道是三哥承柏。
元幼祺与元承柏没有太多的交集,她的这个三哥,对她面上也还过得去。不过,三哥行事的狠厉霸道,还有那位扈姓三嫂的跋扈,元幼祺是极不喜欢的。
“至于四哥,”元承宣道,“当日父皇一口气封了我们兄弟三个亲王爵位,封了四哥秦王,又下旨意命他平西羌之乱,并让百官及众皇子恭送。我当时心里也很犯了嘀咕。父皇在潜邸的时候,便是秦王封号,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他看了看元幼祺,笑了:“不过,那日听了章国公的话,我便豁然开朗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章国公怎么说?”元幼祺问。
“章国公说,陛下这是把秦王殿下放在火上烤,等着给众臣分吃呢!”元承宣学着章国公老神在在的模样,捻须。
元幼祺莞尔,她脑海里已经冒出来四哥被架在烤架上,众人垂涎的画面来了。
所以,四哥其实只是父皇的一个幌子吧?若是真的在意他,属意他承继国嗣,又怎会舍得将他当成众矢之的?
如此,只要是稍稍明白父皇x_i,ng子的,便不会傻不愣登地去抱秦王的大腿。
而且,父皇一箭几雕,还将太子与四哥之间亲若同母的情分生生割开了一道裂痕,从此之后,太子与四哥、丁氏与李氏,便再也不可能开诚布公地劲往一处使了。
元幼祺不得不佩服她的父皇的心思,而在这佩服之后,是惊悸和不安,还有彻入骨髓的y-in冷——
他能将亲儿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为了他的江山、皇位,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还有太子与四哥。
临出征前,四哥与太子道别,他的眼神还是清澈殷切的,他还请太子“保重身体”,甚至还请“太子哥哥得空多去母妃的宫中坐坐,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不料,却被太子一道冷冷的声音驳了回去:“四弟放心去杀敌,宫中用度,父皇绝不会苛待的。”
当着众臣和皇子的面,他就这样冷了四哥的心,打了四哥的脸。
或许,他心里面对四哥是有怨的吧?元幼祺想。
毕竟,在太子看来,眼下四哥是对他地位的极大威胁,四哥再也不是那个始终追随在他的身后、事事以他为先的弟弟了。可不管怎么说,他自幼都是由四哥的生母李德妃抚养长大的。李德妃待他如亲子一般,再激愤气恼,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等话来啊!
元幼祺恍然忆起,母妃与顾蘅,都曾在不同的时候对自己说过,“天家没有真正的父子情意,更没有真正的兄弟情意”,一切都是为了那张龙椅,都是为了那个皇位。
元幼祺悚然心寒。她才十六岁,这样的认知在她有限的年岁阅历里,冲击太大了。
她有些惊恐于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会对自己也不择手段;更惊恐于,若将来,自己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也会成为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人。
“老九,你怎么了?”元承宣关切道。
这小子听了他的分析,就怔怔地不知出什么神,元承宣很觉担心。
元幼祺惊然回神,疲惫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想再告诉七哥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尤其是那些父子、兄弟彼此算计的事实。
“你放心,老三、老四他们再厉害,咱们的赢面还是极大的。”元承宣冲她笑得和煦温暖。
元幼祺心头一热。她庆幸极了,自己有七哥不计回报的支持和爱护,还有母妃,还有风柔,还有……
想到顾蘅,她心尖儿上又是一疼。她不敢再去细想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名字,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往事。
若自己成了天子,该如何待顾蘅?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成了父皇的妃子了?
难道,真要学前朝的帝王,将先帝的妃子纳为自己的妃子,甚至成为皇后吗?
元幼祺突然陷入一种矛盾之中——
她想要顾蘅,想要和顾蘅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现在,她自知拗不过她的父皇。这个男人可以对他的任何一个儿子狠心,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他能够不顾循例,封了风柔侧妃,便已经是向自己示以最大程度的善意,说明在他的心中,自己是最重要的皇子。
或许,他如此打压太子,利用众皇子,就是要将大位留给自己。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不顾一切地争取顾蘅,是不是就会激怒于他?
以他的x_i,ng子,歇斯底里之下,定会绞杀自己吧?甚至还会绞杀韦家,以及所有与吴王府沾边的人。最终,顾蘅还会是他的,谁都反抗不了。
若是退一步呢?得到他的信任,得到他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