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他全然不知殷朗在看自己,他甚至翻了个身,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趴在座位上。
柔风吹过,春花碎落满地。
第180章
季糖睡得迷迷糊糊的,他似乎感觉都有人在盯着自己。他睁开眼,看见站在轿子前的人。那人对他来说熟悉极了,他猛地惊醒过来:“殷、殷朗先生?”
他设想过很多次他们会以什么方式见面,但从未想过这种……在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方看见。
他攥紧衣角,紧张巴巴地望着对方。
殷朗挑眉:“你是伪装成妃子进来的?”
“……”季糖点点头:“嗯。”
对方的问话看不出内里蕴藏的情绪,季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不会惹对方生气。
可出乎意料的,殷朗没有生气:“是那个妃子让你代替她吧……你代替她进宫,她就可以逃跑了。”
“嗯。”季糖点点头,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会知道?”
殷朗垂下碧色眼眸,任由阳光在自己的眸中映上微光。
“没人会愿意喜欢我的,她逃跑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早就习惯了。
季糖眉心一皱。
殷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殷朗淡声道:“你要离开的话,你自己下轿子就可以离开了,我不会拦你的。”
“等等……”
季糖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他思索一小会,找了一个理由:“我可以进你家喝口水吗?那么远的路,我没喝过一点水。”
他的确很渴,再加上刚刚又吃了这么多奶糖。
殷朗盯着少年,颇有兴趣地挑起眉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不怕他的人。不知道是傻,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事。
殷朗:“行吧,你进来,我给你倒杯茶。”
“谢谢陛下!”季糖微眯起眼,露出一对小酒窝。
他撩开门帘,小心翼翼地跳到地面。
他跟着殷朗进了寝宫。
殷朗生前的住所与他死后的完全不一样。这座寝宫被竹林包围着,任由带有竹香味的阳光浸透这里的空气。他死后的住处……在季糖印象中,那是一个很大很黑的青铜屋。
寝宫内的布置很整洁,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桌椅上放着几本书和毛笔。
殷朗把一杯茶端给季糖:“喝吧。”
季糖瞅着杯里清绿的茶水,众所周知,殷朗做饭很难吃,只是不知道他的煮茶技术怎么样。他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比他想象中的好喝。
季糖喝完茶后,他一时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殷朗站在他面前,给他投下高大深厚的y-in影。他见季糖在发愣:“怎么了?”
季糖攥紧衣角,低垂脑袋,抿起唇。他思索片刻,小小声地嘀咕道:“我、我可以不走吗?”
殷朗挑眉:“为什么?”
季糖缩缩脖子,不经意地露出半边白皙的颈脖:“如果我离开了,我在外面没有家,我也没有钱,也没有朋友……”
如果忽略他口袋里的那堆厉鬼,他说得都是真话。
从殷朗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季糖因为委屈而微颤起来的睫毛,眼睛含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他面对这么一个小孩,心有点软,他无奈道:“行吧,你留在宫里。待会我命人给你安排工作,打打杂什么的……”
在皇宫当中,给一个小孩一口饭吃,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糖眼眸一亮,他眯起眼:“谢谢陛下。”
殷朗生前的模样,似乎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为什么……外面的人,都不愿亲近他?甚至不愿提起他的名字?
殷朗:“你把我洗一下毛笔吧。”
“行。”季糖乖乖地点点脑袋。他凑到殷朗读书案前,上面摆有一本古籍,以及一套纸笔。季糖拿起毛笔,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水缸中泡了泡,将毛笔所沾染的墨水洗净。不经意间,他瞥一眼桌面上的宣纸。
殷朗似乎在誉写一首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陛下,这首诗我认识。”季糖轻笑道:“是司马相如写的《凤求凰》。是一首表达了对暗恋之人思念的诗。”
少年为了洗笔,将袖子卷到胳膊处,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手腕,被阳光映照得很好看。
季糖不经意地问道:“陛下写这首诗,莫非也是有了暗恋之人?”
他不能错过每一个能得知殷朗目前情况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