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无忧此行是为了去悔过楼探望阿月的情况,只不过有了昨天的教训,担心自己有去无回,才把白长卿也叫来了。
如果他消失,至少能有人作证他曾经来过这里。
白长卿一边感叹美景可爱,一边又不禁说教道:“师弟,要我说,仙鸣峰从来不曾出过事,师兄弟间和睦安宁,你一人来足矣,何必要叫上我多此一举?”
就如昨晚,过去,从前一直以来的一样,即使前掌门坐化前亲自嘱咐白长卿小心项逐天,他依旧还是这副天真样子。
就算把昨天项逐天与他的争执告诉白长卿,他这位和平至上的师兄也一定会为项逐天想出什么正当理由来搪塞——他有预感。
于是寄无忧只是轻快一笑,随便编了个理由应付他。
“师兄,其实我让你护送只是个借口,我们两人走走逛逛,不也正好增进一下兄弟情谊吗?”
白长卿一愣,笑开的脸上满是喜色,欣慰道:“原来如此,我倒确实难得和师弟一同出来走走。”
他们沿着后山偏僻小路又走了一段,终于在一处四层塔楼前停下脚步。
乍一看,塔楼与问天楼的建筑风格很像,都是尖顶长身,只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问天楼恢弘,大气,高耸入云,一看便给人清高,触不可及的印象。
可悔过楼不然。
眼前的尖顶塔楼颜色暗沉,灰黑压抑,而门匾上大大刻着的‘悔过’二字更是笔法冷峻,寒意逼人。
寄无忧微眯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喜欢这里。
这儿死气沉沉,不像是教人悔过自新,倒是像个关押囚犯的牢笼,而阿月……就被关在这里。
一番商量,白长卿决定在楼外等候,由他单独进楼探望。
但守楼的小童得了令,自然是不肯放寄无忧进去的,好在有白长卿替他好言相劝,加上一袋不多不少,正好够收买人心的银两,守楼小童这才半推半就地放了人,领着他进去了。
小童将他领至塔楼楼顶的唯一一扇门前,便抱着钱袋子跑了。
对他来说反倒正好。
寄无忧立刻推门走入,便被扑面而来的尘灰吓了一跳,他急忙眯着眼掩住口鼻,拿了张风灵符驱散浓尘,这才勉强看得清屋内的状况。
这屋里密不透风,y-in暗无窗,关上门便是一间密室。隔着老屋长年累月积压的层层厚灰,屋中央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正襟端坐的轮廓。
寄无忧并没有径直走向他,而是先一步开窗通风,给这屋子散散气。
“阿月,你倒是不嫌闷,能在这儿呆一整天。”
“师父?”
灰尘渐散的室内,伴着少年一声沙哑的试探,一阵锁链碰撞的金属音也随之响起。
……锁链?
寄无忧皱眉看过去,浓尘已去,屋中央的楚九渊维持着运气打坐的姿势,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勉强睁开,似乎还不能立刻直视屋内的阳光。
最为突兀的,则是由四面八方伸来,牢牢缠绕在他双手的——八条散发着古怪气息的金属锁链。
楚九渊注意到他的视线,淡淡解释说:“四条缚灵脉,四条捆血脉,项峰主不知为何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想的很周全。”
寄无忧意会点头:“他也修魔,感受的到你的气息。”
楚九渊将沉默作为回应。
他的气息略显紊乱,同时被禁锢了两份力量,任谁都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状态良好。
寄无忧凑近蹲下来,抚弄着他的侧脸,试着带去一点安慰:“很难受?”
“还好。”楚九渊刚说完,忽然又改口道:“其实……挺难受的。”
寄无忧敏锐道:“哪里难受?果然是这锁链捆太狠了吧。”
走上前细看才觉得恐怖,这八条冰冷巨大的锁链居然都捆在了两只手腕上,红痕都快勒紫了,肯定疼的厉害,能不难受吗!
“有办法解决,但……算了,没关系,不要紧的。”
楚九渊委屈地垂下眸,说得十分为难。
寄无忧哪里见得他这样子受苦,立刻放出豪言:“你尽管说,大不了我去一把火烧了项逐天的屋子,逼他帮你把链子卸了!”
楚九渊低下头,眼神一暗:“那……”
寄无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其实烧屋子只是他乱说的……真要去烧项逐天的屋子,可能还是……
好在楚九渊并没将他的大话放在心上,反而微笑相迎,一脸灿烂,一点不像个被关了一整夜密室的人。
眼前微笑的少年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师父亲我一口,就好了。”
寄无忧愣了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这种事!
寄无忧强笑着指了指身后。
“阿月啊……这屋外就是守门的小童,看的很严,你说要是被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