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大得足以装下所有人。
殷牧悠坐在上面,他的心也骤然间提了起来,自己沉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齐岚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命剑被毁,又被打得重伤,甚至之前还胡乱推演,折损了自己半数的寿命……
殷牧悠越想越觉得可怕,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那般。
当马车停靠在了齐府门外,殷牧悠下车时,才看到了白幡飘扬,冥纸纷飞,里面传来了哭音,整个齐家的气氛死气沉沉。
顾遥失却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将军……”
殷牧悠紧抿着唇,一步步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那些家奴没有一个人拦着他,全都低下了头,只是眼角的微红,还是彰显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走到了灵堂,正中间摆放着金楠木的棺材,一个大大的奠字映入眼帘。
齐夫人哭得泣不成声,一夜之间,便苍老了十岁那般。
“岚儿、岚儿。”
殷牧悠沙哑了声音:“齐夫人。”
听到他的声音,齐夫人身体僵硬,缓缓站起了身:“你终于来了。”
火盆里还燃着冥纸,里面的灰末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火光跳动在她脸上,齐夫人眼底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到最后,却尽数收敛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岚儿到最后都在劝我,让我别再执迷不悟。”
殷牧悠身体微颤:“没能来见到齐岚最后一眼,我很抱歉。”
齐夫人喉头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我担心的事情总算发生了,岚儿竟告诉我,原来当初那孽种还存活于世,便是你救下了他。”
褚自从开了一窍后,许多事情已渐渐明了。
他该有的姓名,分明是齐褚。
“都是你,分掉了岚儿的福元,害得他惨死。”
褚垂下眼眸,心中悲痛。
不管怎么说,他身上的定魂珠来自于齐岚。
齐夫人已经不像对付殷牧悠了,她只想杀了这个祸害了她儿子的齐褚罢了。齐夫人的眼神里迸发出恨意,从长袖里掏出了匕首,一把朝他刺了过去。
褚半点没有躲,反倒是殷牧悠捏紧了她的手腕:“齐夫人三思!”
她痛哭起来:“明明齐家在岚儿出生时便已经做了推演,说他弟弟会分走他的福元,我因此喝下了绝育药,再也不要孩子,可千防万防,没能防到这个孽种出生!”
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想通褚同归于尽。
然而殷牧悠却死死的捏紧了她的手,以往对齐夫人的恶感,竟消失了大半。
不管是褚的母亲,还是齐岚的母亲,对待他们的做法,都是源自于深深的爱罢了。
很少会有一个人那么长久的爱你,可母亲会。
他的脸色苍白:“这可是齐岚的灵堂啊,夫人要在他面前,杀了他尽心救下来的弟弟吗?齐岚……他会死不瞑目的。”
这句话一落下,齐夫人手里的匕首便应声而倒。
她失魂落魄的朝着齐岚走进,抱着他的棺材,失声痛哭了起来。
每一声凄厉的叫喊,都沉重的打在殷牧悠的心上。
一旁的顾遥为他递来三杯酒,殷牧悠望向了齐岚,深深为他撒上三杯:“一路好走,以后,莫要再生得这么死心眼了。”
偶尔为了自己自私一些,或许会活得更加快活。
他走出齐家的时候,天边下起了蒙蒙细雨。
褚说想在齐家,为齐岚守灵七日。
殷牧悠不再担心齐夫人会对他不利,便由着他去了。
想起方才种种,他不由觉得唏嘘。当年齐夫人不这么对褚母子,也不会牵扯到后面的事情,齐岚自然不会因为想补偿和愧疚,而给出了自己的定魂珠。
一切因果,似乎早已注定,只是身在局中,纵然被压得无法喘息,也不肯放弃。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尧寒,忽然冻得发着抖。
“尧寒……”
“嗯?”
“能不能抱紧我一些,我冷。”
尧寒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除了殷牧悠,他不会为任何人的死感到伤心。
他将整个身子拱了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要抱很久。”
“多久?”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