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一只酒盏飞着砸去,砸在墙上,打断了顾茫的“嫖过我”。
墨熄眼中幽光闪动,咬牙道:“住口。”
顾茫不吭声了。
李微杵在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竟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墨熄双手抱臂,冷着脸坐在桌前,面色y-in晴不定地瞧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微抬下巴,慢慢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别的什么。”
顾茫偏着脸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墨熄垂下睫毛,忽地一声冷笑,抬起眼来淡淡道:“那就滚吧。”
顾茫不滚,他安静地望着墨熄的脸,不像乞求也不像请示,他的语调里没有任何附缀的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件事,诉与墨熄知道。
他就这样直突突地站在墨熄面前,目光直白地近乎无礼,固执道——
“我饿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地互相盯了一会儿,像是在暗处较着什么旁人不知道的劲儿,最后是墨熄先开口:“……行。但是你在落梅别苑待了两年,应该很清楚天上不会自己掉馅饼,你若想吃饭,总得做点什么。”
他身子微微前倾,锋锐的目光犹如刀子在顾茫那张苍白的脸上划过,霍地刀光剑影撬进贝壳,要刺到人所不及的嫩r_ou_里,嗓音低沉缓慢:“顾师兄,我给你一个自荐的机会。你说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
黑眼睛盯着蓝眼睛,黑眼睛里有压抑着恨意的光泽在闪烁:“你想为我做些什么,你能为我做些什么,说的好了我就允你所求。你自己开口。”
顾茫一语不发地瞧着他,片刻之后,他忽然把手伸出来。
墨熄目光微动:“什么意思?”
“给你打,反正不会死。”顾茫面无表情道,“不过,打一顿吃一顿,不能只打不吃。”
“……”墨熄道,“又是落梅别苑的规矩?”
“是。”
墨熄直起身子,把脸转开,然后说:“你记着。这里是羲和府,不是望舒府,更不是落梅别苑。我对欺辱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你对我的什么有兴趣?”
墨熄英俊的脸上隐约泛起一丝奇怪的波动,像是回忆起了某件难以启齿的陈年往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神情冷傲:“我怎么知道。你不如毛遂自荐。”
顾茫困惑道:“毛遂……”
墨熄沉着脸:“就是你自己说。”
顾茫想了想,继续展示自己的“用途”:“那你喜不喜欢骂人。”
……怎么不是打就是骂?
墨熄陡然有些种被看扁了的愠恼,他怒而回首:“我他妈像是这种人吗?”
李微:“……”
顾茫于是又想了想,这次他想的有点久,然后他似乎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他诚实到甚至有些气人的蓝眼睛望着墨熄,一贯古井无波的清俊脸庞此刻竟有些紧张。
“但我不想回落梅别苑。”
“……”
“我不要回去。”
墨熄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骂,正压抑着,忽听得顾茫自荐道:“我还会睡觉和吃饭,你有兴趣吗?”
“……”
见墨熄不答,顾茫又接着说:“我还会……”
可他努力想着自己的用处,想到脸都憋红了,却不知道自己还会什么。
他曾经那么强悍,那么灵动,他曾经是整个重华最了不起的少年将军,他就像一团灼烈的火,时刻都迸ji-an着灵感、力量、希望与爱,昔日的顾帅在墨熄眼里简直无所不能。
但他的魂魄毁了,心智损了,火也熄灭了。
他只是顾帅烧烬之后,留下的一片焦土。
“我不会别的了。”最后他慢慢说,抬起眼看着墨熄,认命一般,“我只有这些。”
顾茫的神情活像一个穷苦极了的孩子,渴望着买到一只热气腾腾的蒸馍,可他掏遍了全身只搜罗出一枚斑驳贝币,他不知道这管不管用,但还是咬着嘴唇颤巍巍地把这仅有的一枚币递了出去。
“你要用我吗?”
他想了想,觉得大概加上墨熄的“名字”会比较好,于是又诚恳地补了一句。
“主上?”
墨熄仍在摆弄着他袖口箍着的暗器匣,闻言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割破。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觉得心里某处似有些麻麻痒痒的,不太对劲,他隐约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觉得危险,于是他立刻把目光从顾茫脸上转开,沉着脸道,“不要乱叫。你以前认识我,我叫墨熄。”
斟酌片刻,又不耐烦道:“你还是叫我羲和君算了。”
墨熄把暗器匣扣好,缓了一会儿,重新看向顾茫的脸,干脆道:“听好了。羲和府和落梅别苑不一样,在这里没人会打你骂你,但你是个罪人,凡事都由不得你,你若是想吃饭,就得做事。”
“可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