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和宇文邕都看向声音的主人,说话的是随国公杨忠的儿子杨坚。
宇文护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不满。
他一直不喜欢杨坚这小子,尤其是想到当年为了拉拢他们父子,特意给杨坚官拜右小宫伯的事情。
这个差事是难得的美差,不仅便于升迁,还便于了解宫内的情况,所以要是一般人被安了这官职,肯定感恩戴德地来巴结他。可谁知杨坚这小子不识抬举,对他和皇帝都是恭敬疏离,从不多说不该说的话。
他觉得既然不能被他所用,就打压着他的不予重用。
前两年,因需要再次拉拢杨忠,他将杨坚进位为大将军,令他出任随州刺史,隶属襄州总管。
结果不久豆罗突兵败被免官,杨坚陪他一起吃酒,依旧不长记性,对豆罗突的各种恶言只是平淡劝慰。
他觉得这样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和豆罗突一起不是好事,所以当即就将他调回京中,继续排挤他。
杨忠死后,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表面上算风光了些,但实际却依旧没什么作为。
他应该知道自己不喜欢他,这次竟然还敢主动请缨?!
宇文护收回神思,打量着下首的人,咳嗽两声:“你父亲虽然身经百战,但你和他比起来还差很多,此战还是要遣更有经验的人去才能对付段韶。”
杨坚心里郁闷,想说什么,但想到这些年的情况和之前术士之言,还是退了下去。
宇文邕坐在上首,余光瞥向旁边不远处正在沉思的人,手不自觉地握紧龙椅的把手,前段无处发泄的愤恨现在更是多了一层。
纵观此次战事,周国除了在宜阳上的优势外,其他地方基本没讨得什么好处,实在是得不偿失。
虽然他没有亲临柏谷城,但是从柏谷城的位置大概就想象得到此城的战略地位。若是能为周国所有,对伐齐定会有不小的帮助。
但堂兄此战上接连判断失误,部署不当,使得兵力不均,柏谷失守,如今他无人可派,杨坚请行,他竟然因为自己个人的偏见不让他去…
“陛下,请让臣带兵前往前线!”宇文护突然请命道。
宇文邕看向他,压着心中的不满,恭敬道:“堂兄,战场凶险,朕看还是…?”
“臣早年随文帝领军在外,此次我军气势低迷,臣愿前去鼓舞将士。且现在宜阳战况尚可,斛律光短时无法赶到,我们要抓住时机尽快夺下宜阳城!等拿下宜阳,即使是斛律光去,也很难夺回。所以请陛下迅速派臣带兵去增援!”
宇文邕虽然心里对他还在纠结宜阳城之事无奈,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退朝后,他径直前往含仁殿。
宇文直等在那里,见到他来,笑道:“皇兄今日似乎心情不好?”
“你近日倒是勤快?”宇文邕随口应着。
宇文直嘴角的笑容渐大:“可不?最近苦练了棋艺,就等着皇兄你来呢。”
“是吗?那我一会儿倒要看看你的长进。”宇文邕说完便先去向叱奴氏请了安。
叱奴氏见到他,难得主动开口问话:“听说那个齐国公主纵容自己的手下通敌?还要行刺萨保?陛下只是关押了她?”
宇文邕听后心情不佳,恭敬道:“禀母后,淮安她并不知晓自己属下通敌之事,况且因为此事她也已经受到了惩罚,连我们的孩子都…”
“她怀孕了?”叱奴氏闻言愣了愣。
“正是…”宇文邕说这两个字时强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想到宇文护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新仇旧恨无一不让他想尽快除之!
叱奴氏沉默了一会儿,摆手道:“罢了,按你的意思关着吧…没事的话,你也退下吧。”
宇文邕行礼退了出去。
偏殿中,宇文直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那如眼眸般漆黑的玛瑙倒映着他的脸,倒映着他的眼睛,也倒映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宇文邕走进来,随手带上房门。
宇文直收回玩味的眼神,看向他:“皇兄可真舍得,让你那可人儿的夫人独守长门宫,就不怕她恨你?”
宇文邕眼神锐利地扫过他,声音低沉:“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哼。”宇文直有些不满,却依旧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自是正在进行着。另外最近还听到些不错的传闻,皇兄可有兴趣知道?”
宇文邕走上前坐在他对面,自顾自地斟了杯茶:“说来听听?”
“听说窦炽因为堂兄干预后宫之事,找了个机会去劝堂兄,说你已经成年多年,他不应该继续干政,要早日归政才是。你说有没有意思?”
“窦炽倒是敢说,当年父亲在渭北田猎,堂兄技不如人,却一直因为比窦炽少射六只兔子的事情心里不服气,估计这次听到窦炽说这话更要气得不轻了。”宇文邕嘴角轻勾,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宇文直有些幸灾乐祸:“确实如此,我一想到堂兄听后生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