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半月后。
茶楼说书的先生呷了一口凉茶,随酒楼众人探头看着楼下的景况。
向来繁闹的街道此刻异常静谧,走夫贩卒和小铺卖主莫不自觉地退开一条道。
大块的青石板上,整齐划一的冗重马蹄声响彻街道。两排军容整肃的甲兵提枪前行,步调惊人地一致。领头的那位跨坐于纯黑的高头骏马上,马的额头上,赫然系着赤金虺纹当卢。
赤金虺纹,唯北疆泠沧王可饰。
是北疆王!
街道两侧的百姓莫不神情激动,兴奋地看着那位为他们大燕开疆拓土的马上战神。
他一身精制甲胄,沉滞冷凝,盔甲虽然遮盖了他的面容,却掩不住那一股子天潢贵胄的威压。行进间,护肘与黑光铠磕碰,发出薄铁摩擦特有的铮然之声,自成一派压抑肃杀。
大燕皇宫,议政殿。
承乾帝合上那写着乌兹国主谋反证据的折子,看向殿下半跪的泠沧王,满眼复杂。
“来人,传朕旨意,将涉及谋反一事的乌兹使臣阿布格问斩。”
处理完,承乾帝步下御座,虚扶起君燮,“十九弟果然神勇,不出一月便荡平了乌兹,朕心甚悦,然,非王命而遣将,擅自发兵,你可知罪?”
君燮垂首:“臣弟知罪。”说罢,递上一物,“此为北疆十万镇边军的虎符,臣弟自知有失,请皇上处置。”
承乾帝眼睛微眯,想从面容冷峻的男子身上看出点什么,可那张脸波澜不兴,最终无奈作罢,示意德公公接过。
方道:“十九弟年轻气盛,处事难免冲动,朕且恕你这一次,日后镇守我大燕边疆,不可再如此意气用事。”
君燮颔首,“臣遵旨。”
看着君燮远去的背影,承乾帝把玩着玉质虎符,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朕的官爱卿真是个妙人,德全,你说是吗?”
德公公敛眸,低声道:“官大人自是才貌无匹。”
入夜,镇国公府的书房,仍旧灯火通明。
锦蘋拨了拨灯芯,使光焰更加明亮了些,便至一排藏书前,轻轻点过一本本书籍,经、史、子、集,找到翻阅痕迹最明显的那本,取了下来,递给埋首案前的官歧安。
官歧安明显刚刚沐浴过,一头黑发松松地散在背后,犹萦绕着水雾,锦蘋暗怪主子不怜惜自己,忙不迭去取干的巾子,帮她拭干。
夜色渐深,约莫亥时过半,门口传来一阵的鼓噪。
官歧安看了锦蘋一眼,锦蘋会意,走出房去,不一会儿,就神色奇妙地折返回来。
官歧安抬头看了她欲语又止的样子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锦蘋嗫喏了一会儿,才道:“那个…侯爷和…和泠沧王打起来了……”
一滴墨汁‘嗒’得滴下。
☆、嫁给我
官歧安揉揉额际,“在我家门口”
锦蘋点点头,又道:“小姐可要出去劝……”
官歧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劝什么,一个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精力旺盛得在别人家门口打架,去关门,都别管。”
“是。”锦蘋福了下身。
镇国公府,朱红正门口。
守夜的两个侍卫眼睛瞪得老大,觉得自己看到了今生无法言喻的一幕,那滋味简直…极其复杂。
只见大燕两个尊贵无匹的男子,用着最原始的ròu_tǐ力量,不讲招式,不用内力,纯属发泄般攻击着对方。
顾徽之暗哑着声音,神情恍惚,只道:“你把歧安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君燮目光淡冷,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挥在他的面颊上,嘲讽道:“我从未抢过,是你弄丢了她。这一拳,是我替她打的。”
顾徽之踉跄着摔坐在地,也不拭嘴角流出的血迹,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突兀地哭笑起来。
君燮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顾家家仆立刻上前,手忙脚乱地搀起他们的侯爷,赶回顾府。
君燮看着寂冷的街道,眼光没有焦距地看向镇国公府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
门口的守卫齐齐打了个颤,就差大喊‘我已瞎,什么都没有看见了’。
可君燮没有看他们,只是固执地立在夜风中,盯着大门,像寥落九天的星月,又像藏于鞘中的利刃,刀锋迫人,却寒芒暗隐,意外的孤寂。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亥时已过。
官歧安伸展了下腰身,合上最后一本文书,准备回卧房。
看见锦蘋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样子,心下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他还没走。”
锦蘋点头。泠沧王一直站在公府门口,虽说这深更半夜没什么人,但保不准会被人瞧见,到时候自家主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让他进来吧。”官歧安叹了口气。
“啊?”锦蘋愣了下,接收到官歧安的目光,忙福身出去,“是。”
君燮随着锦蘋走进镇国公府,面上仍旧一派平静,但那已经深陷皮肉的指甲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王爷,主子在卧房等、等您。”锦蘋说完,已觉此话令人浮想联翩,叹了口气,主人也太不拘小节了。
君燮果然愣了下。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就在几步远的房间,却觉得有一生那么长。
此番进京,他未料会再见她,虽然心里渴望地要死,终是怕她彻底厌恶他。
“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门内传来熟悉的嗓音,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