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慈头也不回:“我们乔村不养闲汉。你养他可以,不过他也不能整日里缩在屋子里等着你给他端茶送水洗澡喂饭,他得出来干活。要么出来一起干活,要么滚,你选,或者他选都行。今晚回来再给我答复。”
白梨回来,重新扛起木头:“什么都不知道就带回来,要是骗子怎么办?”
祈雨抹干了眼泪:“他不是骗子。”
白梨等她搬着水盆出来,才问:“大当家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祈雨茫然的抬头,白梨叹口气:“大当家想要你去问的不是那些小事。你只要知道一点,他有没有成亲,或者订亲。没有的话,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懂吗?”
祈雨抽着鼻子,好半响才点头:“懂了。”
眼看着要开饭,不少孩子都爬到了凳子上,拿着筷子眼巴巴看着熬粥的锅和火上蒸着的屉笼。大门处,一个孩子牵着个脏兮兮的乞丐走来,无声的走到许慈跟前,脚尖磨着地面。
乞丐看起来也不过五岁的样子,衣服黑一块白一块,光着脚,手看起来是洗过了,指缝还残留着黑泥。
妇人们开始往桌案上摆粥、肉包子、酱菜等物。乞丐小眼睛露出渴望的眼神,纯真清透。
许慈自己先开动喝了一口粥,这才递给乞丐两个包子,对牵人的孩子道:“去找你婶婶拿个碗,你的粥分他一半。”
孩子高兴的应了声,那边妇人已经把粥给他分好了。孩子坐在桌子边,尽量往同伴身边挤,乞丐却不肯坐,自己站在他身后沉默而快速的喝了粥,仔细的将包子用衣服一层层的裹好,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跑了。
牵人的孩子一愣,等人影都看不见,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许慈咳嗽一声:“你带他来不就是为了分他吃早饭的吗?现在他吃完了,自然就走了,哭什么。”
孩子嘴巴撅得都可以挂个水壶了,抽抽搭搭的喝了自己剩下的半碗粥,把自己的两个包子用油纸包着,许慈吃完了抬头一看,好吗,人也不见了。
她也不以为意,事儿多,孩子多,她也的确没空操心这些小孩子的小心思。
辰时三刻,大厅。
负责布庄的张氏几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福云绣庄又开始压价了,总是鸡蛋挑骨头,嫌弃图案不新,花色不好看,绣线太糙。”
许慈:“福云的老板换了?”
“福云的老爹跌了一跤,如今起不了身,现在当家的是幺子。”
许慈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又一个熊孩子。不卖给他家了,过几天有商队要去西蒙走商,把这一批货整理一下,留五分之一应急,余下的全部送过去。西蒙人傻钱多,价格比齐州高了十倍都不止,老娘还不稀罕卖给本地人呢。”又看了下厅外开得正艳的月季,“今年开春后日头一直比较好,春蚕又多又肥,丝也应该不错。绣庄压价说不定还有丝跌价的缘故,我们多收一些,屯一个仓库出来放丝,加工后,留小部分,其他的全部走商。福云那边要货你再给,别给多了,分批给,按照市价低一成的给。他要的时候,丝绸肯定涨价了,我们还可以卖高价。他狂我们不卖,他哭我们一点点的卖,懂吗?”
张氏喜笑颜开:“懂了。”商队啊,早些年张氏就羡慕村子里的窑子了。干三个月的活,闲九个月,烧出来的瓷器甭管好坏全部卖去西蒙,一本万利,村子里大半的进账都靠它。只是跑商队太累,都是外聘的壮汉,加上几家汉子和有武艺傍身的女人,一年回来一趟,人晒得起皮,又黑又瘦,架不住银子多,很多人都愿意去干。
张氏瞬间挺直了腰板,在其他禀事人羡慕的目光下走了。
白梨清点昨晚抬回来的银箱,间隔喊话:“下一个。”
乔村相当于一个大家族,里面不多不少五十户人家,织布、烧窑、耕种的人都有,加上在城里杂七杂八的营生,每日里处理这些琐事就要大半日。
许慈赶在船工们收工的前一刻钟赶到了河岸边。齐州城是交通枢纽城,自然有运河,河里每年开春都会丢鱼苗下去,入夏后就有人打鱼了,价格比菜市场的便宜,也有不少河虾河螺。许慈领着两个人挑了两竹篓河虾,吩咐送去菜市场自家的档口:“把头尾给剪了,卖的价格更高。”
自己和白梨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武邑楼。
一楼大厅搭了个说书台子,说书人正拍着惊堂木:“话说哀帝惊见龙床上抱成一团的两人,起初还以为是宫人趁着他上朝的时候偷偷厮混。走近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人昨夜才侍过寝,正是他最为宠幸的嫔妃王氏,而那奸夫更是让他牙赤目鬣,你道是谁?”
“没错,就是哀帝的亲弟弟,如今的摄政王秦宇瞻是也。”
快要到午饭时间,楼里开始热闹了起来,许慈去了角落老座位。小二问也不问,直接上了两菜一汤,一壶好茶。
两人吃了一半,有人就赶了过来,打辑道:“许当家,多日不见了。再不来,我这酒楼可就开不下去了。”
许慈停下筷子,起身回礼,笑得跟聚财童子似的:“华老板您也太说笑了,谁不知道您这武邑楼是齐州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啊!就连州府大人也隔三差五的馋您这里的好菜呐。”
华老板哈哈大笑:“明人不说暗话,州府大人馋的可不是老夫这里的家常菜,而是许当家手里的菜谱啊!快快快,三月之期已过,新的菜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