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妈呀,刚才你要腰斩我,现在,救命呀,我的手都要断了。”
他抬头,眼前乌泱泱一大片人,跪倒在地,距离他最近的,却是两眼泪汪的施雪菲,她又气又慌张的拍着他的脸,“咬够了没,咬够了没!”
不是白绫,朱瞻圻松口瞪眼看着施雪菲,她吃痛的把手收回,看着合着袖口被咬穿的腕,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不是大棒骨。”
话音未落,脖上一片冰凉。
一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抬手吹着自己的受伤的腕,“你家主子都说不杀我了,你在这抢什么风头?”
丘世田,望向朱瞻圻,“小王爷?”
朱瞻圻慢慢的站起,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抬头,全都脸埋在地上,连动一下都不敢。
他微一闭目,挥了挥手。
丘世田眸光一沉,会意的点了点头,收剑正欲转身。
“嗖……”一声剑气暴出,寒锋所指处,跪成一片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横七竖八的死人堆里,缓缓站一个佝偻的人影,他背向着朱瞻圻,握在手上的剑身上,沿刃流淌着腥红的血。
那人扔剑于地,转身跪在了尸堆里,声音沉稳的道:“小王爷,今夜之事,没有人知道。”
朱瞻圻愣了一下。
那人低首从尸体上慢慢的跪爬着,每爬一下,就同从地狱里出来的鬼魂一般。
他双膝擦着地,手磨在沙石之上,拖出长长的血印,没有痛感更无知觉,行尸走肉的一点点蹭到他的跟前。
“奴才是说,今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声音更让人胆寒。
说完,才半抬起头。
朱瞻圻和丘世田互相看了一眼,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李公公,他眼蒙黑纱,能在瞬间击杀十几人,的确不可小看,且用布蒙眼,以示没有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事,心机足够深。
汉王府正值用人之际,留下当条鹰犬他算是合格了。
施雪菲对李公公求生欲,再次刮目相看,原来活得久的还真是要像他这样,“能伺候人,也能杀人,的确精明”。
李公公扯掉眼上的黑纱,看向施雪菲,似乎在说“我们半斤八两”。
从那夜起,施雪菲成为了汉王府世子朱瞻圻的丫头。
并不是她不想逃,而是跑出不过十几米,让丘世田和李公公给堵上了。
无奈只能趁着脖子上的脑袋还能想出个一二三时,她扭头奔着这帮奴才们的主子来求个一线生机。
毕竟,奴才们杀人还是要经过主子同意的。
在这群敌人当中,朱瞻圻只怕是唯一个说了不杀她,又真的有能力喝止那些杀手杀人的人。
她别无选择,只能在一堆敌人里,挑了一个最有权力的一个。
跟在朱瞻圻的身边,在凌晨时分,终于找到了一个被丘世田称之为“落脚地”的地方。
而在施雪菲眼中,这哪里是个临时住所,就是让她一辈子呆着不出来,她也是愿意的。
一座四合院,青瓦灰石,推开铜钉狮面双环门,几个小厮快步迎前,接了丘世田的马牵走。
未到花厅前,几个年约四十几的半老徐娘,一身罗衣的素妆的走了出来。
“世子来了。”
朱瞻圻并不搭话,径直往厅中走,走到椅前,双手一摊,便有几个姑娘们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他双脚从靴中抽出,换了一又软底船鞋,头上的玉冠篦钗被丫头取下,放在托盘之中。
一会功夫腰带落地,锦衣随势踩在脚底,只余下一件白色内衣时,他才向右侧走去,只留下一地剥落于厅内。
一个小厮上前,将地上的衣服靴子拢了拢,像拎垃圾一般的拾起往左侧走去。
“讲究!”施雪菲自打出了诏狱,还没有见到什么正规的皇亲国戚,这回算是见识了一会,果然跟平常百姓家的样子天差地别的。
“姑娘这边请。”一个婆子上前,眼角斜斜看着施雪菲,一眼认出是她女扮男装,但口中却又不失规矩的道。
随她向左走,出了花厅,看到角落里升起黑烟,这不是吃饭时间,哪来的火?她脱口道:“不会是哪走火了吧?”
“不是。”婆子正说着,施雪菲便看到火源地的情景,刚才收拾的小厮正用根一树枝挑着朱瞻圻换下的所有衣服靴袜等在烧。等她走过长廊时,那堆价值足够百户平民生活一年衣物就全部成了一堆黑灰,再也没有了踪影可寻。
她刚刚羡慕之情立时变成了一声叹息。
再与朱瞻圻见面时,施雪菲已恢复姑娘的打扮,浅蓝色的罗软裙,白色的对襟短袄,一头乌黑的发没有干,半湿的挂在身后。
施雪菲瞪眼瞧着朱瞻圻,此时的他已换了平常人家的打扮。只是衣虽说不及烧了的那件华丽,颜色也不比那件淡雅如仙,多了一些颜色,看着烟火了一些,可料子还是平常百姓人家用不起的罗料。
“过来。”朱瞻圻冲她招了招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