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下,青翠如翡似翠的一片汗巾,缓缓伸向了她的额角,宽大的白色广袖之探出一只金色窄口衣袖,如穿云而出金龙见之生畏。
那手的主人,罗衣轻薄及地随风而动,指尖一点一点拭在施雪菲的肌肤上,不轻不重,不显逾越但又有风情。
“你怕我?”他声音极为悦耳,开口似唤沉山默水般,让人不能拒绝,闻之便不自觉的开口。
“奴才,奴才是热的。”施雪菲终于抬眼,正视着眼前之人。
男子面上罩纱,淡定的拿眼角瞥着她。犹如看一只笼中小兽,她有几分乖巧,又有几分野性,无规矩的自然生出一派天真浪漫之情。
施雪菲眼中带怯的打量着他,他手中正拿着之前那片为她拭过汗的纱巾,腰间别着一根古玉笛,打的缨络结,随风而舞,飘飘如仙宫之中闲窥世间的仙人一般。
何等妙人。
“你是太子府的人?”他嘴角带笑的问。
“不是。”施雪菲垂眸微露丧气的道。
他挑眉,略瞟了一眼站在凉棚外的李公公,又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施雪菲看到他袖口滴血般的艳色牡丹,心中暗暗涌出寒意。
这不正是京城湖面上那位,坐于船帘后,追杀她的神秘人吗?
她知道今晚是遇到正主了,凭那点在大臣们面前耍的小聪明,想要骗过对方,只怕是再无任何把握,心虚加上无助,她声音又弱了一分:“……算是。”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说说吧,我想听。”
“她知道皇……”李公公实在憋不住,插嘴的道,不过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记重拳直劈他的后脖,整个人飞扑到地面上,ròu_tǐ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背上踏上一只青色白底的官靴,在后心窝子上又狠狠跺一把,才戾气十足的淬了他一口,抬脸带着谄媚的笑看着正在问话施雪菲话的男子,作了一个已把扰民的声音给灭了,他可以安心聆听的手势。
那男子调转目光,静静的看着施雪菲,等她作答。
却不曾想,施雪菲只轻淡反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大胆!”丘世田喝止道。
“……”
男子眉眼带笑,微侧头,面纱翩然落下,一张精致如玉的脸露了出来。
施雪菲看得一阵出神,半天没有移动目光,男子大约从没被一个少女这么死盯着看过,淡淡的目光缓缓升出一抹好奇之色,问:“我长得很怪吗?”
“帅呀……”施雪菲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痴痴的看着他,“别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要我说,当是牡丹花下愿断魂,哪怕碧落黄泉油锅滚……”
她此时,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信口胡诌出一句平日里的打油诗。
听不懂的丘世田只当她胡言乱语,而朱瞻圻却觉得莫名有趣。
男人被一个少女夸到可以为他去送命,总是有一丝小小的虚荣。
他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是锦衣卫让你去太子府报信吗?”
“没什么信,你们不是都搜过了吗?”
“皇上还在吗?”朱瞻圻换了一个问法。
“在呀。”施雪菲天真的脸上露出笃定之色,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让她确认般的连连点。
“我是问生,还是死?”
“你自己去问呀。”说完,她便闭上嘴,颈脖抻着昂头向着远处望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不答?”男子有些意外,他从没有被人拒绝过,就哪怕他没有问,总会有人竭尽所能在自己的面前表现。
但她是个例外。
随从见状几步上前,手中之剑尖直指她的眉心,喝令道:“怎么跟小王爷说话的,小心我划花你的脸!”
施雪菲目光依旧冰冷:“横竖是死,难道要跟杀我的人,谈天说地不成?”
随从骇然,见她不肯就范,反倒没了主意。
“好,本世子答应你,无论你说了什么,都不杀你。”
“小王爷,你怎么能……”
“下去。”
说话间,他两根手指夹在剑尖上,微微一笑,银色剑尖从剑身上断出,被他拈在手中,轻松如拈一朵夜间刚开的白色牡丹花一般。
丘世田脸白如纸,匆匆退到了凉棚之外。
世子用剑尖轻划一下,施雪菲只觉得背缚的双手骤然松劲,手能活动了。
“现在能说说你是谁了吗?”世子夹着剑尖似玩笔之人,在手指间翻动流转,寒光映在他神情悠的眼底,说不出的冷也形容不出的鬼魅。
施雪菲苦笑,心想这位从湖上追到京外的世子,十有□□是汉王府世子,朱瞻圻。是个难缠的主,但显然刚刚他露了那么一下手,比起自己之前所见的,只怕要厉害上百倍不止。
能之与下较高下的只怕只有纪元彬,想到纪元彬,她不觉微微一叹,智商是个好东西,可是在文武双全的汉世子面前,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