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一个病人的母亲一巴掌把你扇在地上,只有一个人挡在你身前。那时候我想,这个小伙子还不错,事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可至少他有担当。”
一个硬块堵住胸口,眼底有一片氤氲升起。她不敢回头,咬着牙说:“你们联手骗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老郭嘶哑地呵呵笑:“范羽说服所有人,你爸爸的噩耗对你打击太大,隐瞒才对你最好。你的赔偿款是他以你爸爸的名义每个月转给你,你写给你爸爸的邮件也是他在回。他甚至讲,等你心情稳定了,他会安排个四川山沟沟里尸骨无存的交通事故,再通知你这个事件,你根本不会知道当年事故的细节,和什么人有关。多天衣无缝的安排,对大家都好,我还曾经为他的用心良苦感动过。可他的动机我今天才知道,最好你一辈子无法恢复记忆,至少也要瞒到他公司上市,或者他套利走人。”他停下来喘气,顿了顿问:“可为什么,你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对另一些人呢?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
因为有付出,所以才更心痛。你最在乎的人,往往伤你最深。所以爱的反面不是恨,爱的反面是原谅,因为原谅的背后是淡忘。
她总算找到那该死的电子相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才回转身,把相框塞给老郭:“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管我的闲事?”
他苍白着脸,喘着气,虚弱地微笑:“我快要死了,你的路还很长。”
她的眼泪在这一刻“唰”地流下来。她的亲朋好友,她生命中挚爱的人,一个又一个,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不断地离开。她抹了一把眼泪问:“你和sh说了什么?”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提到他的名字,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胸口会隐隐作痛。
老郭轻叹:“我告诉他你从出版社辞职,去北京找工作了,怕是要等我死了才会回来。”他停了停说:“留点时间给自己,好好考虑。见或者不见,到时候是你的选择。”说罢他才皱眉,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丑样,“啧”了一声:“能不能等我死了再哭?”
老郭的病情时好时坏,颂颂曾经问过他几次:“要不要通知你的女儿?”每次他都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做什么?你都开始替我安排后事了?”到最后几天,他无法进食,药石罔顾,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老郭的母亲在病床边哭得泪眼迷蒙,几个亲戚从外地赶来,剩下的病友也来了几拨。
弥留之际,他全身插满管子,人瘦得只剩下一把枯骨,动一下手指都要花费全身所有的力气。但他的神智是清醒的,目光环视四周,象在搜寻什么,又象要记住每一寸光阴。她知道他的想法,俯下身,在他耳边问:“要不要通知你女儿?我现在就打电话,也许她明天就能赶到。”
他的目光骤然一亮,然后又黯淡下去,停了许久,最终他微微摇头。最后那一刻,颂颂看见他的嘴唇蠕动,象自言自语。她拿掉他的氧气罩,附耳在他唇边。他在她耳边呢喃:“还有五天。”
这是老郭留给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五天。他给自己定下了五年之期,前几个月就办好了签证,定好了机票,打算去澳洲和女儿见面,但终究也未能成行,只差了五天。她曾经觉得他固执得不可理喻。
三年之后,她又一次坐下来,用白纸和铅丝,做了一大篮子小白花。三年前是为爸爸,这一次是为了老郭。她做了整整两天,一共三百多朵小白花,堆在篮子里象一座蒙雪的山丘。
那一刻她才明白老郭的心情。我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或从容,或决绝,或留恋,或洒脱,或象老郭那样,把悲伤留给自己,把对生者的痛苦减到最低。有时候分离在所难免。当离开不成为一种选择,至少我们还可以选择离开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今天得早点发。。。明天还是晚8点见。
☆、分手信(2)
颂颂再次见到亦辰是在老郭的欢送会上。
按照老郭的意愿,追悼会没有办,改成了欢送会,在他的乌龟酒吧举行。酒吧的陈设也是老郭喜欢的样子,天花板上吊着气球,充满喜气洋洋的气氛。病友来了几桌,没有老郭,大家自己动手到厨房里弄吃的。那位唱“生如夏花”的哥们儿正在住院,没有来,颂颂就特意选了一张tfboyd播放,生气勃勃颇令人振奋。
范羽忙着打官司,没有来,来的只有宋挺,她去厨房下了两碗酸菜牛肉面,两个人头碰头吃得满头大汗。
窗外的天空渐渐黑下来,小巷深处,对面的店铺渐次亮灯。欢快的音乐声中,叮咚一声,有人从外面拉开门。
该来的人都来了,所有人好奇地抬起头看来者是谁。第一个拍案而起的是宋挺,咬牙切齿地冲过去:“这人还有脸来!”
她急忙跟过去把来人推到门外,回头拦住宋挺:“我叫他来的,你别冲动。”
宋挺气得脸色发白,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如果我早知道他是谁,早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绝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你或欺骗你!”
她沉着脸,顿了顿说:“老郭有东西留给他,我把东西交给他就让他走。”
老郭的遗嘱有十几页长,不知什么时候背着人缩在病床上写的,铅笔字写的歪歪扭扭。一半财产留给母亲,一半财产折现后作为抚养费留给女儿,酒吧里的桌椅板凳一应物件请病友们想要什么自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