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真实中,本来就是个人呢。
“发什么呆?”苏晟问。
沈桐儿搂住他的脖颈:“你会不会偶尔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那真是一场很长的梦了。”苏晟平静地说:“梦与非梦有何重要?庄周梦蝶,大约如此吧。”
沈桐儿又道:“你当真该与沈明烛好好聊聊,既然她能够寻着燃烧的血液出现,那总归不是我的错觉。”
“再说吧。”苏晟扶住她的脸:“娘子,再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少开玩笑了,安安一个就够我担忧的。”沈桐儿侧开头:“这孩子不吃不喝,着实不对劲儿。”
“我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怎么吃东西,在长天原的日子和它很像。”苏晟安慰。
“那是因为你吃了蛋壳啊,别忘了安安不是从蛋里出来的,难道你会认为它遇到什么危险的状况,有能力像你一样涅槃重生吗?”沈桐儿张大眼睛。
在苏晟眼里,这姑娘当真像个孩子。
可做了母亲的她,原来已经懂得了责任与牵挂。
目睹成长所引起的温柔是非常复杂的,苏晟轻轻整理她的长发:“其实没必要追求永生,就算安安的生命是有限度的,只要在它活着的时候让它快乐,就对得起我们一家人的缘分。”
“嗯,你说得对。”沈桐儿弯起嘴角。
这时小红鸟从外面玩了回来,带着寒风扎进屋内叫嚷:“爹、娘!我看到冰灯啦!”
沈桐儿伸手拥抱它。
苏安安郁闷:“可是我的身体太热,落在灯上它就化了,害我被人赶走。”
“小傻瓜。”沈桐儿笑着问:“累了没?不陪你爹多待会儿,整天去外面晃,等他走了你又要想他。”
“可是爹说想和娘单独多待会儿嘛。”苏安安顿时背信弃义。
苏晟在旁瞥着儿子。
沈桐儿倒在床铺上抱着小红鸟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待着最开心了,想要离开爹娘啊,等你长大再说吧。”
——
有该说的话没有说清楚,想要避之不及却好像总有什么事没完成。
苏晟并不打算再接触沈明烛而惹得桐儿不悦,毕竟一路走来他做过很多对桐儿不公平的事情。
但最近沈桐儿却频频要求他与明烛聊聊,仿佛有什么秘密想让自己知道似的。
夜深人静时。巨大的白鸟悄悄离开沉睡的妻子,化作人形割破手指,将血甩进了几千年未曾熄灭过的灯中。
这灯多半有自己的灵魂,只要靠近有掌灯血脉的身体,就会安静无害。
否则当初苏晟也没办法把灯和沈明烛的尸体都带入长明灯楼。
这次莲火果然没有伤害他,但是期待中的黑暗也并未到来。
苏晟以为是血液不够,又滴了些进去。
依然悄无声息。
他正困惑时,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披着睡袍的沈桐儿。
她眨着大眼睛轻轻问道:“明烛娘娘没有出现吗?”
“嗯,罢了。”苏晟毫无执念:“她所追求的真相和想告诉我的真相,本就与我毫无关系,既然没缘分再见,就适可而止。”
沈桐儿记得沈明烛说过,在她的世界里,与这儿联络是不被允许的。
难道上次见面太久,出了什么事?
苏晟问:“桐儿,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当真那么重要吗?”
“她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根本听不太明白,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转达。”沈桐儿已经纠结过挺长时间,垂眸难过道:“但我不该瞒你,大概就是我们生活过的所有地方都是假的,你只是灵魂在这里,像做梦一样不知真实的身体已成了行尸走肉,她想让你醒过来,结束这虚假的一切。”
苏晟皱眉听着,半晌反问:“所以呢?真真假假,不是她一两句话就算数的。”
话毕他站起身握住桐儿的手,感受着的彼此的温度,认真道:“对我真实的莫过于此,和你同生共死是我想做的事。”
沈桐儿的眼里有泪:“可是她说你再拖下去,迟早会死掉的呀。”
苏晟愣了更久的时间,最后反应也平淡:“真的吗,那和我们傍晚将的话题有何不同?有限的生命,同样有它的意义。”
“小白,你就这么坚定的陪着我,而不去试试其他可能吗?”沈桐儿的心被感动填满。
“我娶了你,这就是我从无数种可能中选择的唯一一种未来。”苏晟扶住她的肩膀:“如果我有更多想法,如果我如同明烛一样对大千世界的奥秘兴致勃勃,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份承诺?”
沈桐儿回答不了。
“记着,现在我的目标就是除掉黑泽,让异鬼们成为一盘散沙,然后为你在玉京讨个安稳的生活,等你厌倦此处,我们再寻他乡,直到你死或者我死的那一日,我们都当从容接受。”苏晟一字一句的讲出这些话,然后轻而易举地抱起沈桐儿瘦弱的身体:“走吧,这里风寒,回屋歇着。”
“和冰山上的鸟儿在一起,我才不在乎冷不冷呢。”沈桐儿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下你的话都记住了,我们一起活、一起死,一起做我们该做的事。”
——
相聚总是匆匆,又到了离别的时刻。
这次白鸟没有随意从阁楼上飞走,而是收到了灵帝的送行,举行了盛大的仪式。
沈桐儿也随之盛装出席,站在皇宫前的高阶上听着册封与赐福。
她举着长明灯,生人勿进,好似成了吉祥和力量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