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还揣了一个,所以我不太敢用冰,正午时也仅仅只着薄薄的两层纱衣,不过一个时辰,俱又都汗湿了。
原本一到夏日,冰山就该摆出来了,可是立夏前后的时候,叶辰朝一日来过后,就彻底断绝我用冰山的念头。
那日他下了朝,惯例来我宫里瞧上一瞧,彼时玉奴刚将盛冰山的冰鉴拿出来清洗完毕,我已是眼馋得要命——孕妇怕热,贪凉。
我从上午开始,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清洗冰鉴,下午时去地窖取冰,心里暗中盘算多少时辰后我就能清凉地坐在冰山旁边看话本儿,望眼欲穿地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满心欢喜地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宫里先享受着穿堂风,等待他们将冰山摆在我的面前——尽管穿堂风吹来的也是暖风。
玉奴看见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拿了把扇子,隔着冰山为我扇风。
正凉爽了不多时,叶辰朝下早朝了,顺道过来看看我。
“你这边这么早就摆上冰山了?”他道,“御医说过没有,可不可以摆冰山?”
我妄想瞒天过海,顾左右而言他:“御医只说,不能吃冰的。”
他表情严肃地走到冰山边上,站了半晌,也不知他在做什么,然后他盯着我的纱衣看了看。
我有些羞耻地转过身去——有孕后,我胸围激增,以前的纱衣穿上,竟显得格外轻透。我穿着粉色肚兜,隔近了也是能看出来的。他的手轻轻放在我腰上,带起一阵鸡皮疙瘩。
“冰山最好也别摆在这儿罢……忽冷忽热的最是容易得风寒。你又是有双身子的人,御医说最好少吃药。你如今都没有喝养胎茶了,不知道为什么吗?”叶辰朝许久没有这般苦口婆心了,做皇帝的人哪有那么多功夫何人多费口舌?但听声音,有些发紧。想来他说这话,也很难开口的吧。
我的神色一下子就萎顿下去了,御医说过,我这身子有些虚,皆因三个月的样子时闹了一场病,不曾好好用膳,体弱不胜药力,刚痊愈时逼不得已要喝些养胎茶,到现在我的身子已好了许多,所以最好是食补,徐徐地用药膳滋养着。
然而实在是太热了,又挺着个大肚子,干什么都不方便,往往笨拙地走个几步,就又出一身汗。闷热,体虚,我经常都觉得有些闷得喘不上气,眼睛看什么都觉得自带一圈儿光。已经不太出门走走了。都是妃嫔们来请安,我得空了就见一见,不得空就玉奴出面,请她们喝盏茶罢了。
叶辰朝见我实在可怜,吩咐御膳厨房煮消暑的酸梅汤来,然则这酸梅汤冰凉的喝着最舒服,医嘱又是不能吃冰凉的食物,只能让御膳厨房的人将酸梅汤晾凉,放在井水里镇一会儿再送过来。
我宫里去取膳的小太监是一鹤精挑细选的腿脚快的,年纪才十五六,一□□毛腿跑得要想多块有多快,我为贪一口凉,专门赏了他一双透气的靴子,好叫他走快一点儿。——说是贪凉,实则不然。皇帝有令,御膳厨房岂有不遵从的道理?井水里镇一镇酸梅汤,是热的时候就镇着,满打满算也就半刻钟,我喝到过的酸梅汤,最凉的也就是个不烫嘴的程度罢。
我看着冰鉴简直伤心欲绝,对玉奴道:“拿走罢拿走罢,这个物件儿摆在这里,我看着心里难过!”
“今年看样子是摆不上了。”玉奴有些惋惜,这个冰鉴从我得到开始,还没使过呢,明年说不定又有新的晋上来了。“罢了罢了,把这个冰鉴给皇上抬养心殿去吧!”
“可要传什么话?”一鹤恭敬地问道。
我惆怅地看了看冰鉴:“就跟陛下说,这个冰鉴生得可怜,入宫这么久都未曾见过宫里的风光,一直在库房里呆着。既然皇上觉得本宫现在不能在殿内摆冰,就先在养心殿摆着,叫这冰鉴也感受下吾皇威武。等陛下觉得本宫什么时候能使了,再送回来吧。”
玉奴听了,笑得止都止不住,我缓缓转头,幽怨地瞥了她一眼,“真是太热了……把宫殿的门窗都打开吧,也叫风不要忘记我未央宫,时时来探看啊。”
其它宫都有用冰的分例,现在都一个个的半掩殿门,只开一点窗透透气,想必殿内也是放着冰山,恐被阳光晒化了吧。
本宫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一鹤任务做完后来我旁边回话,手里还捧着一方尺素:“皇上谢娘娘赏的冰鉴,还说,想和娘娘说的话,俱在这尺素中。”
莫不是他拟了一个我可以用冰山的日期?
我难掩内心激动,晴空她们相互之间也是传递着喜悦的眼神,可怜她们这种位份的宫女,跟在主子身边忙上忙下的,原是可以跟着主子享享福,靠着点儿冰山的,今夏却是得耐耐热了。这么个希望摆在眼前,想来她们也高兴不已罢。
我从一鹤手里接过这方天蚕丝织的尺素,三尺见方的尺素,透着墨香,我轻轻地打开它,就见皇上端正地写着两个字:明年。
下方还有他的私印签章。
正可谓,还君冰鉴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孕时。
手捧御旨,我热泪千行。
我的贵妃榻已经换上了草编的凉席,刚躺上去时是有些凉爽的,然而静静的躺一会儿又会出一身汗,翻一个身,风如果能吹到里面的话,又会降下点儿温度来。然而和日渐上升的温度相比,这点凉意根本无济于事。 又差不多是叶辰朝下早朝的时候了,我从草席上慢慢将自己撑了起来,“衣裳又湿透了,贴在身上太不雅了,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