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动手卤猪蹄。
猪蹄已拿清水泡了几个过子,收拾的颇干净,她用开水焯了一遍,就开始炒糖色,因爸的喜好,妈妈做菜最重色泽,所以炖肉卤猪蹄都会炒糖色。
炒糖色并不太难,热油放入糖,熬出红亮的糖色,入斩开的猪蹄翻炒,下葱姜蒜八角桂皮等香料,再翻炒片刻,放入料酒,酱油,增色添香,加水煮开,转入砂锅之中小火慢炖约一个时辰,一锅红亮软烂香糯可口的猪蹄便卤成了。
闻着这熟悉的香味儿,眼前划过妈妈的笑容,安然眼角有些潮润,又一想,爸,妈,爷爷他们如今在天堂团聚,自己不该难过,更不能软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必须坚强,就像爷爷自小教她的,要学会在逆境中生存,再难也会过去,只要坚持就能成功。
想到此,眨眨眼,把眼里的泪硬逼了回去,低头看了眼刚剩下的鲢鱼身子,不禁有些犯难,鲢鱼倒不难做,若是在现代,只用鲢鱼,她能做出不下二十道菜,可现在不成,外厨房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就是花椒大料这样最平常的东西,也不是外厨房能有的份例。
刚自己用的还是柳大娘的存项,一个卤猪蹄基本也用的差不多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料理这鲢鱼身子,虽说柳大娘没说,安然也得能省则省。
正为难的时候忽听旁边婆子扑哧笑了一声:“你这丫头直勾勾瞧着这鱼身子做什么,我都看你半天了,莫不是馋了吧。”
安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知道该怎么料理这鱼。”
那婆子倒是分外爽利:“这有什么难的,跟你说,我娘家以前守着河边儿住,过条街便是河,家里穷,一年到头也不舍得炖回肉,倒是这鱼,隔三差五总能捞上一两条来解馋,运气好的时候,那大鲤鱼也有二三斤重呢,你的手艺,大娘是比不得的,若说炖鱼,倒也算过得去。”
柳大娘听见这话,忍不住笑道:“今儿你这老货倒客气起来了,平常一说起炖鱼,你那得意的样儿,怎一点儿也不见了。”
婆子呵呵笑了两声:“这话说的,之前不知安然丫头这般手艺,便说几句大话也无妨,如今若还自吹自擂,岂不让你们笑话死吗。”
柳大娘几个笑的不行:“你倒是会见风使舵,安然丫头,你累半天了,这鱼就交给她吧,旁的不成,她这炖鱼的手艺的确称得上一绝,虽不精细,却极得味,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安然倒好奇上来,便让到一旁暗暗瞧着,婆子的做法真的极简单,去外头的酱缸里舀了一碗毛酱进来,锅里点了些菜油,把葱姜蒜略煸炒,便注入清水,鲢鱼身子斩成大段,也不用油煎,直接放进锅内,然后,把那一整碗的毛酱用水调开,倒了进去,又倒了一股子酒,抓了把糖霜,便盖上盖子,小火炖煮起来。
做法太过简单,尤其鱼不过油,又不是清蒸,恐难以去除鱼腥,且这般熬煮,鱼肉怕会发散,,虽觉不对,却也并未出声,想着一会儿若不能入口,自己不吃便是,好容易处境好些,何必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惹人嫌呢。
看得出来,这仆妇极怀念娘家的旧事,看着火跟安然唠家常:“那时家里穷的紧,莫说八角桂皮这等金贵东西,便是盐也不能敞着口的吃的,需得留着入冬前腌咸菜做毛酱使唤,能用的,也就是墙根儿那一大缸毛酱,俺娘便用这个炖鱼,可没有料酒,便把俺爹喝的浑酒倒上一股子,抓上一把过年时熬的粗糖,便成了,每次俺娘炖鱼,俺家那条街都是香味儿,馋的那些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扒在俺家的院门,眼巴巴的瞅着,嘴里的哈喇子都能流到对面的河里头去呢。”
柳大娘听了,笑骂了一句:“你这老货说着说着就没把门的了不是,哈喇子要是能流到河里,那不成发大水了。”众人哄一声笑了起来。
安然也抿着嘴笑,心里极喜欢现在的氛围,跟之前简直一天一地,之前是因这丫头做的事儿才受了罪,如今才是正常的。
给安然的感觉,就好像到了一个新的职场,彼此之间从陌生到融合,说说笑笑着,哪怕处境不佳,也能找到不一样的乐趣。
而且,她看得出来这些人心地都是善良的,若真是歹毒记恨的,以自己之前的恶形恶状,估摸不用上吊,也早被这些人整死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喜欢这个地方,这些人了,她们让自己感觉到了温暖和善意,安然很清楚,在这样一个深宅大院,尔虞我诈的宅斗环境里,即便是最底层的下人,温暖和善意也是极为奢侈的。
正想着,忽闻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没有丝毫鱼腥气,很纯粹的香味,便自己都不觉吞咽了下口水,原来是那婆子把锅盖掀开了。
安然好奇的看过去,见半锅的汤汁已经不见,尽数收到了鱼肉里,那些自己以为会散的鱼段,异常完整,且色泽红亮,酱香扑鼻,光看着就让人恨不能立刻吃上一口解解馋,。
那婆子寻了个陶盆把鱼盛出来,递给安然一双筷子:“你是行家,来尝尝我这土法子的炖鱼好不好吃?”
安然也未推辞,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眼睛一亮,竟如此好吃,吸饱了酱汁的鱼肉,不禁不会松散,反而有些紧实的感觉,吃在嘴里颇有些劲道,却又不失鱼肉的绵密口感,味道简单却极为纯粹。
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简单而粗糙的做法,竟能烹制出如此的顶级美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