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爆发一阵呼声,夹杂着女孩子们按捺不住的私语。
唐音猛地扯了扯她衣袖,苏棠回头,定睛往首席的高台处一看,白衣胜雪的公子出现了。
无双公子头戴帷帽,雪浪般的绢纱自帽檐垂落而下,在夜风轻拂下行云流水地飘浮着。
“啊,脸被遮住了!”唐音泄气,语气里尽是失望。
“故弄玄虚……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不定长得根本不好看,只不过卖个噱头而已。”苏棠剥了一颗花生米,满是不屑地开口。
然而场上宾客兴致愈发高涨,姑娘们更是手捂胸口,两眼放光。
无双公子将写有排名的卷轴交予身边锦衣侍者,那人便徐徐打开卷轴,朗声宣布冠军得主。
满场的喧闹戛然而止,唐音也不自觉攥紧了她的手。
末席的她们听不太清,苏棠只隐约听到“黄西仁”,随即,远处便爆发一阵小小的骚动,青衣书生朝同伴们连连作揖,在侍者的带领下,满面春风接过一盘光芒闪耀的黄金。
苏棠头一次看见货真价实的黄金,眼睛都直了。但黄西仁画功扎实,业内是有口皆碑的,夺得头筹无可厚非,她也不会怨什么。
黄西仁下台了,看着灿黄的金子晃来晃去,苏棠还沉浸在巨大的视觉冲击中,连锦衣侍者又絮絮叨叨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此时,唐音却猛地摇她手臂:“棠棠,喊你呢!赶紧去领金子呀!”
她如梦初醒,见满场宾客已经纷纷望向自己,有陌生的眼神,也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翰林新来的那位女画师吗?了不得。”
“你看你,自己的名字都没听见!”唐音比她还着急,推推搡搡把她往前赶。
苏棠还半信半疑,却亲眼看那侍者又从屏风后端了盘黄金出来,金子码得板板正正,灯光下闪烁着流光溢彩,分外可人。
她一阵狂喜,整个人仿佛要飘起来,使劲捏了捏脸让自己镇定,放下手里的瓜子花生,百米加速冲上去。
眼见模糊的人影往前飞奔,满场看客吓得忙让出一条小道。
苏棠踏上高台的矮阶,可能是太欢喜了也可能是跑太急了,脑袋里晕头转向的。侍者端着黄金,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等待主上的指示。
静默如水的公子忽然开了口:“恭喜苏姑娘。”
她眼睛没离开过那盘金子,听见声音,这才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转头一看,修长的身姿如冰雕玉塑,周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冽气息,灯火越是璀璨,越衬出那人的清冷。
“多谢!”苏棠露出灿然的笑。
全场人都能听见她清脆嘹亮的声音。
侍者上前,将满满一盘黄金交予她手中,还贴心提醒:“有点重,姑娘小心。”
苏棠忙不迭点头,双手接过来。金子上手那一瞬,差点把手臂整脱臼,她咬牙稳住,将托盘稳稳护在怀里。
无双公子徐徐走下一步台阶,悄然接近她身侧,行止之间气度雍容,自带几分清雅贵气。
“姑娘若好奇在下的样貌,也是可以看看的。”公子的声音温润如玉,似乎在风雅地说笑,却又蕴藏一丝莫测之意。
宴席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女孩子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又是艳羡又是期待,谁不好奇公子的容颜,谁又不想一睹其风采呢?
唐音也举起望远镜放到眼前。
苏棠幸福得要昏过去,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想也不想便眉飞色舞道:“多谢公子,非常感谢!”
——说完,就抱着黄金欢欢喜喜跑了,完全没有理会他长什么样。
气氛瞬间冷场,人们或好奇或喜悦的表情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苏棠跑回客舱。无双公子轻咳一声,身姿微有些僵硬,只有如雪的帷帽仍然飘拂着。
锦衣侍者扯出一个笑,忙对众人道:“继续,大家继续,今夜务必尽兴啊。”
苏棠喜孜孜回了客房,将一锭锭金子清点好,装进包袱里。随着脑子逐渐平静,方才的一幕幕声形画面又慢慢浮现眼前,变得清晰。
——那位无双公子身段很眼熟,嗓音质地如玉石,温润中透着清冷,靠近她身侧时,有种熟悉的草叶气息,微苦,又清幽淡雅。
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远离之后,又偶尔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像吃了苦糖郁在胸口,成为化不开的惆怅。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不自觉怔然出神,连金子滚落在地也没注意。
“咔。”
细微的轻响从角落冒出来,在静谧如水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吓得苏棠手一抖。这声音十分陌生,不是风吹窗户带起来的,也不是珠帘或门柜磕碰的正常动静,是铁质的,冷硬利落,像什么机括齿轮发出的声音。
第43章 柿霜糖
筵宴依旧热热闹闹进行着, 推杯换盏, 你来我往, 不少人目光迷离,面上已经染了几分微醺。不知何处而来的黑雾,如夜色般弥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