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她还兴奋,眼睛直发光。
苏棠被她一怂恿,也有些跃跃欲试,国家级画师啊,俸禄粮米自不必说,若真的考中,她不但能把债还清,还可以顺便功名加身走上人生巅峰?
两人又将条文仔细过目了一遍,也不像科举那样苦兮兮地考一路,把人烤成炭烧的,报名后只有一场文试,随后就是进宫面圣,由圣上亲自挑选。
“明日便截止了,棠棠你要赶紧去。”唐音着急地扯她袖子。
苏棠尚有些迷迷怔怔,就被唐音推搡着去了官府,报上了姓名、年纪,家住何方等,最后官差发了她一块小木牒,上刻着何时何地举行会考,右下角添了她的姓名。报名很顺利,唯有一点让苏棠灰心,除她们之外,还来了许多世家贵女,或者家境殷实的商家女子,个个都花枝招展,身后还跟着一堆奴仆。混乱之中,苏棠手肘被一个粉衣姑娘狠狠撞了一下,字也写歪了,谁知那姑娘竟扬长而去,连声道歉也没有。
倒也正常,这些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翰林待诏近水楼台,有与皇上相处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借此机会扶摇而上。
苏棠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女画师不大擅长的方面,譬如构图不大方、笔触纤弱,这些问题她都把握得很扎实,而男画师的缺点,譬如缺少细腻与柔情等,她自然也有优势。无论考题偏向哪方,她都有把握能脱颖而出。
但看着那些官差对贵女们毕恭毕敬,点头哈腰,不停安排人往她前面插队,被挤到角落里的苏棠倍感凄凉。
她唯一的劣势就是没有金大腿可以抱。
若这场考试只是钱权的角逐,自己就算画功再扎实又能如何呢?不过是个陪跑的。
颜料由官家提供,但其他都需自备。当天傍晚,苏棠特意去商铺挑了最细的羊毫和兼毫,将各种用于勾线的画笔买全,之前在侯府的时候,她一直借用世子的,后来搬到豆子胡同,也没重新添置勾线笔,因为手法纯熟,一支最小号狼毫应付平日已经绰绰有余。
她观察过,因为门槛低,参与者水准良莠不齐,考试又只限时一个时辰,可见并没有多偏重于考察虚无缥缈的艺术造诣。更重要的是,考官名不见经传,并非内行人,也就是说,绞尽脑汁展现画作的深度和风骨,恐怕也是对牛弹琴,不如从广度下手,靠明明白白的基本功脱颖而出。
第二天,苏棠拿出上阵前清点弹药的劲头整理好画笔干湿布小刷子等工具,便出发了。
试场布置在通和街北面的一座学堂里。考棋艺的场地在左手边,因为已开考,气氛安静得像一潭深井水。正对面便是画待诏的地盘了,官差仍然在添置颜料和宣纸,因此考生都聚集在书馆外的大院里,气氛闹哄哄如菜市场。
苏棠往馆内张望一眼,见还得准备好一阵,便在水池边找了块平整的白石头,垫了张油纸坐等。
“这不是曲姑娘吗?听闻令尊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如今身子可康健了?”
声音隔着一片嘈杂飘来,因为语气过于谄媚,苏棠也不由寻声望去。假山旁,青衣书生对黄衫姑娘赔着笑,眼睛几乎要冒出精光来。院子里都是人挤人的,唯独那位曲姑娘身边被留出大片空白,没人敢轻慢,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家丁和丫鬟。
曲姑娘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微弯,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却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正眼看那书生。
苏棠看清她的模样,突然想起来,昨天唐音偷偷跟她说过,那是工部员外郎的女儿曲秋意。其实她知道,这种没门槛也没身份限制的比试,鱼龙混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真正的名门贵女自持身份,是看不上这种路线的,来的顶多是小富之家的女子,像曲姑娘这样的家世,放在那堆天之骄女中自然要低到尘埃里,在这却是一骑绝尘了。
她叹气,阶级啊,就是这么现实。
“你起来一下,我们家小姐身子不好,要休息。”
凶巴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抬头一看,是个绿袄衣双丫髻的小姑娘,旁边还站着个小厮,两人板着脸堵在她面前,大半视线都被挡住了。
苏棠不明所以,往旁边看,还有个细眉尖脸的姑娘悠闲站在一边,浅红底白梅纹襦裙,勾花小半臂,衣着光鲜俏皮……不正是昨天撞她手肘还不道歉的人吗?
那么堵在眼前的八成是她的丫鬟,替主子发话来的。
细眉尖脸的女子目光一怔,显然也认出了苏棠。
昨天在官府报名时,穿衣最寒酸的那个。
她鼻腔里轻轻“嗤”了一声,不屑的目光飘走,又忍不住转回来,在苏棠脸上来回扫过几眼,眼中生出几分妒恨。
这种地方不宜生事端,苏棠也不打算和她们一般见识,便垂着眼起身。她刚想把石头上的油纸带走,怎知那丫鬟又发话:“这个也留下,我们家小姐要用的。”
苏棠气坏了,抬脚在油纸上踩了个黑乎乎的脚印。
“你——”浅红衣女子眼睛一瞪。
“我踩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了?”苏棠怒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