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属狼,还是那种阴鸷又嗜血的孤狼,一旦触怒,会毫不留情将猎物撕扯殆尽。
苏棠打算就这样和他对坐着,好歹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就行。看样子野菌的毒性不算厉害,不久后应当能慢慢清醒。
“你们都来了。”方重衣目光无神,视线落在虚无里,嘴里又开始胡言乱语。
“嗯,来看世子的。”她无聊,索性开始搭他的胡话,虽然很清楚是鸡同鸭讲。
“你们还来干什么?喂鲨鱼吗?”
苏棠匪夷所思地往周围瞧了瞧,他的幻觉现在又到船上了?也不知到底是在做白日梦,还是陷在某段真实的回忆里。
她重新拧一把湿巾,准备往他眼睛上敷,这次却被挥手打开。
“不听话……”苏棠皱眉,捡起地上的罗巾。
方重衣看也没看她,面带怒意,直直盯视前方的空气:“你又何时在意过我的死活?”
“我……”苏棠不知他到底梦见了什么,讪讪地眨眼,鬼使神差接腔,“其实我也是关心你的。”
“不需要母后的关心。”他冷声道。
……
苏棠脑门上落下一滴冷汗,决定还是闭嘴比较好。
而且她似乎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甲板风那么大,小心犯痨病咳死你。”方重衣眼神动了动,一只手茫然放桌上,“你看你,脸白得跟张纸似的,先把粥吃了。与我无关,是他吩咐人做的。”
他倒还知道面前有张桌子,手在桌上来回摸索没找着东西,眼中生出几分不悦。苏棠生怕他又发疯,赶紧拿了摞白瓷碟来摊开,是她平日装颜料用的,在这间屋子也留了几个。
巴掌大的碗碟被摆在桌上。
“……怎么都在?”方重衣似是而非的目光落在上面,有几分疑惑,又自言自语道:“这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可吃的,是你们非要来,饿死了可别怪本世子。”
苏棠无言,刚刚还在船上呢,这么会儿功夫又上山了……
“母后,父皇。”
他胡乱把碟子推到对面,有一个掉桌子底下,他也无动于衷。
“父亲母亲……”
另外一波又推到左边去,苏棠数了数,两边的数量刚刚好相等,暗笑他分得还挺均匀。
方重衣自己面前只剩一个了,他低头看了会儿,眼中流露迷茫的情绪。
嘴里含糊不清道:“……我的。”
苏棠不禁挑了挑眉。分到最后才考虑自己,真是有孝心。
“给你。”
他慢慢转过头来,视线定格在她身上,很专注,又迷离得像蒙了层雾。空洞的目光微微闪烁,生出些虚幻的光彩,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棠棠,给你。”
……
苏棠无言看着他,胸口像是被擭住了般,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滞闷。许久之后,她慢慢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世子爷能看见我了么?”
没有回应。
她仔细凝视他的目光,仍然是空茫而没有焦距的,看来只是对外界有些似是而非的感知。
她叹气,见铜盆里水也凉了,打算起身去换水,谁知脚步一迈踩到了地上的白瓷碟。
若在别处倒没什么大事,可地上的细竹毯太滑,这一脚直接就飞了出去,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扑。
铜盆咣当打翻,清水泼了满桌子满地。
万幸的是,没有泼到方重衣身上。
但更可怕的是,她把方重衣扑倒了。
方重衣猛然间被扑倒在地,眼神还是木然的,但很显然不习惯这种居于下位的姿势,出于本能皱了皱眉,非常抵触。
大抵因为伏在身上的人有着熟悉的温度和淡淡香气,他没伤害她,又出于本能攥住她手腕,翻身把人严严实实抵住。
苏棠完全跟不上他的反应速度,再回过神时已经天地倒转,一片阴影居高临下投来,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
“世子?”
她头皮泛起一阵麻,如小针在扎,抬眼看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桃花眼迷离似醉,目光仍然虚浮在表面,像是把她看进眼里,又好像根本活在自己的世界,对她的呼唤根本无动于衷。
方重衣并未把人束缚得太紧,苏棠怕刺激到他又发疯,只敢一点点挣脱。
温热的气息缓缓靠近,苏棠心都提起来,却发现他只是认真专注地凝望她,暂时没有其他动作。
她太慌了,差点忘记这人眼神是不好使的,既色盲,又深度近视,每次要仔细看人时就是这般。
方重衣恍惚了相当长的时间,似乎看见新奇的、从未见过的世界,眼中时而流露迷茫,时而又闪过几分惊诧,喑哑的嗓音自顾自呢喃:“原来棠棠这么好看……”
说罢,又很珍惜地将她凝望了许久,仿佛机会得来不易,下一刻人就要消失。
这话让苏棠有些费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近打量自己,怎么跟以前没见过她似的?
“棠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