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各国皇子和使臣们尽兴,鸿胪寺卿傅大人便提议白天去猎场射猎游玩,顺便赏景。
京城东郊和西郊各有一个猎场。东郊的猎场是圣上专属,然而据说圣上小时候吃够了练习骑射的苦,如今宁愿在子修阁养鱼莳花长蘑菇,也不肯再迈进猎场一步了。至于西郊的猎场,就开放给皇室宗亲、王公贵族使用,规模更大,离沐华宫也近,自然而然成为本次狩猎游赏的场所。
仲秋时节,围场漫山遍野的枫叶都红了,暖风轻轻拂过,如同跳动的火焰,明艳无匹。
“方重衣,你的腿究竟好了没有,本王这辈子没伺候过人你知道吗?”
一望无际的翠色草地本该是男儿纵横驰骋的疆场,佑王爷方长弈却只能推着轮椅漫步而行,看上去颇为可怜。轮椅上的男子身着云水蓝交领箭袖袍,外披暗金蟒纹墨蓝大氅。他头带帷帽,帽檐垂下的雪纱遮盖了面容和神情,但一只手轻轻搭在椅子上,气度闲淡从容,随意的常服也穿出慵懒精致的贵气来。
“没好,你看不见吗?”帷帽底下,漫不经心的声音飘出来。
方长弈怒了,在轮椅上使劲踹一脚:“走不了,那就爬,本王不奉陪了!”
方重衣回头,把绢纱撩开一道缝隙,道:“行了行了,本世子刚刚语气不对,王爷宽宏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来来来赶紧拉一把。”
眼见那轮椅载着方重衣往坡下滑,方长弈一脚勾住,面无表情跟上去,抓住椅背。
目的达到,方重衣又舒服靠回椅子上:“来都来了,给点面子,别顶着一副棺材脸,本世子都要成亲了……”
“你要成亲你了不起啊,本王不是一样要成亲了?再说公主答应嫁给你了吗?”方长弈冷脸打断他。
“方长弈,你少摆谱了,要不是我好心跟我哥提一嘴,你现在还在王府禁足,有机会出来放风吗?有机会见你的沈姑娘吗?”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今日这种多国会晤的特殊时刻,不看也知道会是谁。方重衣不说话了,方长弈也收敛神色,刚才还和三岁小孩一样吵嘴的两人同时收声,极有默契地停战,一致对外了。
马蹄声奔腾激越,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骑马而来的男子个个身穿光鲜骑装,潇洒英武,身姿昂扬,正是慕容熙和他的随从,此外还有西境的大皇子赫连逢,以及其他几个小国的使臣们。
一瞬间似乎连风都凝固了,气势犹如两军对垒,但一边威风凛凛纵马而行,另一边还有人坐轮椅,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慕容熙微微勒紧缰绳,眯眼打量眼前一站一坐的两人。这位王爷他是打听过的,要成亲了,这次显然只是礼节性出席。
那……
慕容熙的视线慢慢移向轮椅上带着帷帽,连脸都看不清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庆朝推出来联姻的人……就是他?
“这位兄台他……”
方长弈见所有人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立刻隆重地介绍:“哦,这是我们景临侯府的世子,腿没事,只是前些日子受了点伤,需休养一些时日,以后还是能走的。”
大家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慕容熙一脸警惕盯着他的帷帽,又问:“那为什么……”
方长弈又淡定地解释:“他自小有疾,脸上生了些斑痕,不便惊扰到大家。”
帷帽下的人也跟着淡淡点头:“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清润的嗓音温和有礼。
骑马的队伍纷纷回以点头,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无妨无妨”,然而各自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赫连逢眼含疑惑,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直直盯着轮椅上的人,仿佛要把那道垂纱盯出洞来。
玉沙国和庆朝向来不对付,边境不断发生摩擦,因此慕容熙的人马更是敌意分明,丝毫不客气。侍卫们憋着一脸笑,慕容熙面上绷着,暗地里更是要笑死。庆朝皇帝脑子是进水了吗,居然指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病秧子来联姻?既然连脸都不敢露,那怕不只是“有点疤”,而是丑得不能看,何况区区一个世子,也比皇子的地位低了一大截……
慕容熙又冷眼将对面扫了几个来回,见方重衣穿的还是常服,脸上轻蔑的笑意更盛,声音高扬道:“那的确可惜了,世子伤了脚,今日便无法一同狩猎,我们本还想着与庆朝的青年才俊切磋一二呢。”
方重衣和方长弈虽然常常不对盘,吵起架来像两个幼稚鬼,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不好面子。
因为他们面子里子都有。
当自身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是完全不需要这种东西来充门面的,也更不会因为“失了面子”就急得跳脚。
所以面对慕容熙等人的轻视,两人完全没往心里去,统统漠视了。
方长弈笑了笑,不卑不亢道:“我们世子不善骑射,但也无妨,他那份本王替上就是。”
之前方长弈都是在说鬼话应付,这次说的倒是实话,世子眼睛不好,一丈之外不辨男女,三丈之外人畜不分,根本没办法去精通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