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天空中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转乘绕路后,现在离深圳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大家都担心到达深圳会太晚,公交车停运后,不方便回住处。黄音向阿霞打探深圳的情况,怕去了无处落脚,后来知道可以借阿霞工友的宿舍住一晚,才把心放下。
七点左右,前面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从缓慢行走到停下来,竟出现堵车。黄音这部车的司机也只好停下来,上前向其他司机打探消息,得知情况后回来告诉黄音他们,说是下雨路滑,前面出了交通事故,好像还挺严重的,现在过不去了。
这时候公路上堵车上是难得一见的,常常都因为车祸而引起,没有通讯工具,都是前车告知后车情况,大家这样口耳相传,最后面的车也能很清楚发生堵车的事由,不至于一头雾水。
等到八点,车里的几个年轻人主动往前方去打探消息,回来说交警和救护车都来了,预计十点才能通车。司机听说后赶紧熄火,节约油钱,后车看见了也相继熄火。
车子没有行走,车厢中非常闷热,也很黑,除了抽烟的人手上烟头闪着点点红光外,就是偶尔有乘客开手电筒找东西,才能见到一点光亮。黄音热的难受,用手在脸前扇着,试图招来一丝凉风,坐在窗边的阿霞,干脆把头伸到窗外去够那有一阵没一阵的山风。后来实在受不了,大家就陆续走出车厢,到路边去乘凉。
十点后,前面的车子还没动,那几个年轻人借了手电筒,又去打探消息,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因为他们去了出事地点。从他们口中,大家知道这次是多车事故,死了人,还造成公路垮塌了一块,一时半会修不好,今晚已经确定不能通车了,大家只能在车上过夜。
司机直骂娘,说这次亏大了,堵那么长时间,都赶上他跑三四趟了。
知道要在车上过夜后,黄音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个要回去上夜班的男士,发现他此时什么话都没说,靠在石壁上,一动也不动。看来此刻的他是实在无语,连浪费口舌都不愿意。
第七章 初到
黄音和阿霞是第二日的下午到达深圳的,比预定时间足足晚了24个小时。
下车时,黄音发现自己的脚肿了,脚背上被凉鞋带子勒出一条条深痕,后来看见阿霞和自己的情形也差不多,猜测是因为在车上太长时间导致的才安心些。
深圳是个神奇的城市,黄音从外出打工的村民口中一再听说它的特别。如今真正置身其中,感觉又格外不同。
宽阔整洁的大道,修剪成整齐划一的道旁树木,马路中间和人行道旁还用护栏间隔着种了一些花草,也特别水灵,此时正争奇斗艳,迎风招展,好像在欢迎她这个陌生的来客。
路旁的楼房全都干净漂亮,有五六层高的样子,连外墙都刷上鲜亮的墙漆或者贴上瓷片,煞是好看。不远处更有好几栋高耸的大厦,有直冲云天之势,对比之下,路旁的楼房又显得矮小了许多。
“阿霞姐,这里的楼房好高好漂亮哦,还有这些路,和我们家乡简直是天壤之别。看那些大巴车都很新,还有好多小汽车呢。”
黄音面对这个陌生的城市,震撼了,也对四周的一切目不暇接。
“那些不叫大巴车,在这的叫公交车。我们现在只是在市外,听去过市里的人说,那边全是高楼大厦,有一栋国贸大厦,足足有53层,160米高,上面的人不小心掉下来怎么办?想想就恐怖。不过,去市区要过布吉关,要有身份证和边防证才能通行。办边防证要钱的,还很麻烦,我和我哥哥都没办,去不了。你还不到16岁,连身份证都没有,就更不能去了。阿音,你这么小,怎么进厂呀?有些小厂倒是会偷招童工,不过,那些厂子工资低不说,还经常不发工资的,我听人说,有人一年都打了白工,连春节回家都没路费,很可怜的。我是没办法也没能力帮你找工作的,永新叔公叫我带你出来,说带你找到你舅舅就行,不知道你舅舅有没办法帮你,我反正觉得很悬。”
“阿霞姐,我今年春节回去才能办身份证了,我进厂如果要身份证时,你的身份证借我用一下吧!”
“当然可以呀!只是现在很难找到工作的,每个厂招工都有很多人排队,好的工厂招几个人,就会有好几百人争呢。不说了,我们赶紧去找我哥。”
阿霞哥哥所在的手表厂在深圳龙岗区的横岗镇,离下车地点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花三元钱坐摩托车过去时,正好快到下班时间。
这个手表厂是一栋三层建筑的大楼,有一百多名员工,阿霞说他哥哥就在其中的二楼表带组上班,她以前在底楼的包装组上班,比较清闲,辞工后就不能再回去了,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进这个厂,哪怕累点的组也行。
在阿霞自说自话时,黄音好奇地盯着门口的两个保安看。他们分立出口两边,见有人出来,就上前去摸摸那人的衣服口袋,后面还没被摸身的也自觉排好队,一个一个让保安摸完才走出大门。
“这个厂生产的手表很贵的,怕有人偷,厂里领导要保安在员工每次下班时都搜一下身,免得被夹带,不配合的就要开除。”阿霞看黄音很好奇,解释道。
“哦,原来这样。不过,在这上班先要被当成贼看,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