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孔长春和余五,他们也刚听说,我传夫人的话,他们出府打听消息了。”
一上午朱璃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正午刚过,孔长春的女人脚步匆匆,慌慌张张朝上房来,一进院门,迎头撞见秋雨,秋雨问:“孔嫂子来了,见夫人。”
朱璃从窗里探出头,“是孔家的,进来吧。”。
孔家的一掀门帘进了东次间,秋雨随后跟进来,朱璃道:“你们都下去吧!”
梧桐带领众丫鬟出去,随手掩上门,站在堂屋门口看着人。
孔家的走得急,连惊带吓,说出话带着哭腔,“夫人,大事不好了,我男人去时,府门封了,托人使了银子,才打听出来,老爷和大爷关押在刑部大牢,街上都传老爷通敌卖国。”
孔长春的女人一口气说完,朱璃晃了两晃,白着脸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
孔家的又道;“我男人还在打听,怕夫人着急,叫奴婢先来通报一声,通敌实属重案,老爷一抓进去,朝廷官员都躲了,就连平常跟咱们家走动的旧交,都闭门不见,刑部肯透漏点消息,也是看在蔺家的面子……”
孔家的似乎有话,欲言又止,朱璃善察言观色,看出她顾忌,道;“都这种时候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孔家的吞吞吐吐,“听说…..弹劾老爷的……”说半截话瞧着夫人的脸,“是……是蔺姑爷。”
晴天霹雳,之前尚有一丝侥幸,此刻证实猜测,朱璃按住桌角的手指甲齐齐断了,都说人心难测,十年夫妻,多深的算计。
傍晚时分,蔺府开晚膳,朱璃心似油煎,遣散丫鬟,留下梧桐一个人侍候,梧桐是娘家陪嫁带过来的丫鬟,不漏一点口风,孔长春和余五没有消息,上房里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主仆焦急,天擦黑,朱璃跟梧桐悄悄出门,等在二门,看门的单婆子行个方便,二门落锁前,赵长春匆忙赶回来,带来确切消息,“老爷和大爷在天牢畏罪自尽,皇上震怒,下旨朱府满门抄斩,朝中大臣求情,念在朱家世代功勋,法外施恩,三日后男丁斩首,女眷由官府发卖。”
惊天噩耗,朱璃的身子朝下滑,梧桐手疾眼快扶住,朱璃强撑住,颤抖着问;“我朱家自祖上三代为国尽忠,辅保皇室,沙场上出生入死,我父亲叛国投敌,怎么可能?”
孔长春哽咽道;“夫人,恕奴才直言,姑爷手里有老爷通敌书信,证据确凿,二十年前北狄入侵中原,老爷跟北狄暗中勾结,致使我朝大军兵败,姑爷用了十年时间搜集老爷罪证,这是跟咱们家有旧亲的武宁侯偷着告诉奴才,嘱咐奴才不让外传。”
武宁侯夫人是朱璃母亲的表姐。
朱璃欲哭无泪,单婆子走过来,“夫人有话快点说,要下锁了。”
主仆二人,失魂落魄回到东院。
三更鼓敲过,夜已经深了,床榻里一片黑暗,朱璃脸朝里,睁着眼睛,熟悉的脚步声极轻,是蔺文安回来了。
身后一股凉气,熟悉的气息,手臂伸过来,男性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朱璃浑身的血液凝固,蔺文安低声嘀咕一句,“怎么身子冰凉。”
把人往怀里楼了楼,朱璃心底升起一股恶寒,压下抽出床头宝剑,消掉腰间手臂的冲动,忍住浑身颤抖,一动不动地躺着,后颈温热的呼吸,像蛇覆在身上,朱璃咬破下唇,口中充斥一股甜腥。
☆、第3章
父兄死了,朱璃不能莽撞行事,朱府男丁斩首,她还有未满十八岁的亲兄弟,母亲和妹妹。
三日后,朱府男丁绑缚法场,枭首示众,父亲卖国投敌,将遗臭万年。
罪不及出嫁女,她和早已出嫁的两个姐姐并未受到株连。
朱璃一夜没合眼,直勾勾地望着黑暗深处,直到床帐里显出朦胧微光,腰间的手臂慢慢松开,蔺文安起身,轻手轻脚怕吵醒熟睡的妻子,微不可闻一声叹息。
蔺文安走了,朱璃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喊梧桐进来,一出口,声音嘶哑,梧桐心里有事,早早便上来,目光在夫人脸上停留,夫人面色苍白,漆黑的眸,空洞如枯井一般,含泪低声劝说;“夫人腹中还有胎儿,夫人保重身体。”
朱璃看一眼隔扇门,摆手招呼梧桐伏耳过来,压低声音说;“我要出府一趟,你问问角门上谁当值。”
这个时辰蔺府大门刚开。
梧桐答应一声,跟随夫人多年,行事作风学了几分,搬出钱匣子,从里面拿出几块碎银,揣在怀里,有钱能使磨推鬼。
蔺文安想困住自己,如果她真想出去,几个家仆挡不住她,不想打草惊蛇。
天刚透亮,蔺相府东角门打开,从门里走出两个人影,轻纱遮面,匆匆上了等在角门外的马车,马车驶离相府。
清晨,京城的街道静谧,清脆的马蹄声传出很远,马车驶到一户宅院门首,侧门打开,马车里的两个人下了马车,同赶车的孔长春,余五进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