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说,“公子放心。”
他话音刚落,一枝小小的桃花枝已指在他鼻尖。
后院桃花仍盛,想是随手从后院折来的。
谢欢知道梁徵若是对敌,只会用剑,因为梁徵不愿轻视任何与他比武的人。
“薛姑娘在哪里?”持着花枝的人问。
柳宫海的声音。
谢欢一哆嗦。
迟钝地想,是了,谢家围困挽花楼,薛雚苇被谢铭逼入谢府。离开之时,看上去说不定还像是被殴打过,确实是被殴打过。
柳宫海似乎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原来是谢公子?真是久违。”
谢欢无力开口。
老仆谢保看不出眼前人的本事,也被这气势所慑,不敢往前,一阵僵着。柳宫海耐性不好,一伸手拖了谢欢下来,“谢公子,薛姑娘现在何处?”
他顿了顿。
薛雚苇自然提过与谢欢意气相投实为挚友,他原不想对谢欢过于无礼,不想谢欢落地无法站立直往下倒,再一留意,惊觉他竟是伤了。
要问他话,柳宫海仍拖着他,丢开手上花枝一掌按在他背后,渡过些许真气去,让谢欢缓过一缓,再问了一遍:“薛姑娘在何处?”
“她走啦。”神智一清的瞬间谢欢已经编好了话,“你以为我为什么被我爹打成这样的?”
“她走了……?”柳宫海半信半疑。
他在谢府寻了一周,不见有人。或许真的已经走了。
“你不要找她,她再也不做了,也不会回挽花楼。”谢欢很快又上气不接下气,“虽是事起,突然,不及告知柳大侠。但这是,早已决定的事。”
他撑不住,人往下软倒,柳宫海还要等他说话,便又催入一道真气,“什么?”
“她倒是正好有话托我带给柳大侠,原来这么快就碰见你。”谢欢瞎话流利,“柳大侠要听么?”
“说!”柳宫海
谢府家丁们的喧哗已往这边接近。
“雚苇说,问柳丝怎系飞絮住,榴花不留人常在,世间聚散,原是常理,望柳大侠轻放。”谢欢说。
柳宫海手一松,他便跌倒在地。
谢府家丁已持械将他们围住,柳宫海恍若未觉,站立怔了良久,忽然笑道:“好个世间聚散,原是常理。我只当姑娘是个红颜知己,原来对姑娘,在下连个恩客也是不如。”
他笑得诡异,旁人惧他方才闯门凶猛,一时未有近前。
谢欢已经抓不稳自己的意识。
但是无论让柳宫海在此与谢府冲突,还是自己稍后继续面对父亲的怒火,都是不愿想象的事。
“柳大侠,念我一句传话之功,能否帮我个小忙。”只愿柳宫海还记得几分他大侠身份。
“说。”柳宫海异常不快地开口。
他自然不快,但这便是答应了。
“就当是救我一命,带我去……”谢欢拖着最后几分,华山两个字在唇边颤抖,但那是不可说的期望,总算出口的时候,还是,“皇宫,蕊兴殿。”
谢家别院锁着门,叩门并无人应。
院内无人,小径残花零落几瓣,是才扫过了不久。书房无人,砚台干涸,几日无人用笔,而无双剑不在壁上。谢欢或是没回来过。这不应该,谢欢本该比他快些。莫非是回了谢府,或是去了挽花楼。
身后有异,梁徵突然转身。
男子袍角的暗色一闪,没入里屋。
“谢兄?”梁徵问。
不见回答,他拔剑挑帘而入。
有女子一声惊呼。
梁徵忙是一退,在帘外问:“何人在此?”
仍是不答,梁徵便换了问法:“在下华山派梁徵,请问谢欢公子现在何处?”
屋内片刻寂然,但终于有人说:“他留在挽花楼了。可能,可能被带回谢府。”
陌生少女犹带哭腔的声音,显然不是碧纨。
这哭腔令人心惊,“出了什么事?”
意识朦胧中,觉得有女子温柔的手指小心拂过背后的伤口。几不落力,还是感到疼痛。
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唤出口。
“欢弟。”有人说。
久已未闻,似乎已经不觉熟悉的声音,但在心头遥远的某一处,他又还记得。
“姐姐。”他说,感到自己不能抑止的痛哭之心,却并无能够痛哭的力气。
女子悠长的叹息。
姐姐。
像是在火热的,被炙烤的炎狱中觅得一丝清凉,他松开了好不容易才努力聚起的一点意识,重新沉入宁静的黑暗中去。
并不想要沉睡。
并不想要逃入更深的宁静中去。我事有未竞。爹爹恐有他心。陛下如何继续。我一家怎样安身。烈云去了何处,他儿子……华山,他莫非要去华山。梁徵。
梁徵。
我害怕不能再见到你。
被刺入心中的痛觉拉出了安眠。
谢欢猛然睁开眼睛。
“啊。”心内绞痛,禁不住出声。
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安慰着他,“没事了,这是在宫里。”
他惊惶地回头,长姊芳容仍如记忆中端丽,不见苍老,只是缁衣僧帽,不复明艳。
“别怕。”这回的声音听着更加真实了一些。
谢欢清醒了三分,“姐姐?这里是……灵静庵。”
先皇驾崩后,谢妃落发出家改名了非,太后在她燕宫原处赐灵静庵供她修行。此后即使家中,几乎再不曾听闻她的消息。
了非颔首,肯定了他,又说:“有人把你送到陛下面前去。你那般模样,深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