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姜迟躺在云锦软被之下,却无一毫睡意,心绪不宁。
或者说,自唐原的尸体被盗帅带走之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不只是他,当时在场的五家基本都是如此,实在是因为唐原那小子太过神秘莫测,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死了?
再一想到,若唐原没死成,那按照这人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
这念头只是稍微在姜迟心中转了转,便迫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连忙翻了个身,想压下心中的不详。
可他刚动了动,身子便突然一僵,耳朵亦因受惊竖起,屏息听去——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寒夜之中,诡异的寂静逼人心魄而来。
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只好在心中暗道:“都怪那个唐原!居然把老子吓成这样!妈的,都是个死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勉强给自己壮了壮胆,姜迟咽了口唾沫准备继续睡觉。
可他刚刚合上眼睛,便觉浑身汗毛直立!不对!有——
他心中还未道出那个“人”字,已有个冰冰凉凉的锐利东西抵住了他的后颈。随即,便是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淡淡道:“姜门主,别来无恙。”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姜迟便已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心中慌乱万分!
不可能!这个人不是死了吗?!
他缓缓坐起身,僵硬着朝来人的方向转过头。
在他身后,唐原眼中寒意无边,手中的千机匣口正冷冷地朝着他的喉咙。
姜迟忙求饶道:“唐门主,我……”
锐响伴随寒光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辩驳,稳稳地钉入了他的喉咙之中。
姜迟不敢置信地抚上自己的脖颈,却只摸到了满手凄厉的血色。
他抬起头,看向正冷冷望来的唐原,眼中恨意、怒意、悔意、不甘纷乱交错。
可被他用这样复杂目光盯住的唐原却未生丝毫波澜,似乎自己只是将这弩箭射入了一个木桩一般平静至极。
在姜迟最后的迷离视线中,又有一白衣女子越入了屋内,对唐原拱手道:“公子,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了。”
姜迟心中剧震,从不曾这样后悔过!
他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无奈被刺破的喉咙却只能吃力地发出几个破碎的呜咽,只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喊——
“别动我的家人啊!”
似乎看懂了姜迟眼中的祈求般,唐原眸光一动,竟倏然弯出了一个残忍至极的笑容、挥了挥手:“一个不留!”
“不!!!”姜迟在心中号哭,却终究失了最后一口气,惨死于床榻之间,死不瞑目!
白祭雪看都不看已经死掉的姜迟,领了命令就要去执行,不妨却又被唐原拦了拦。
“公子可还有吩咐?”白祭雪疑惑道。
“没有。”唐原心情颇好地看着床上的尸体,“只是想给你下个新的命令。”
“新的命令?”
“恩。刚才那个是用来吓唬姜迟的。”
白祭雪:“……”
似乎浑然不觉自己举动之恶劣,少年甚至颇感愉悦:“你看,果真把他吓死了!”
白祭雪:“……”
唐原欺身上前,极快地拔出了姜迟喉间那柄已染满血迹的弓弩、盯了半晌,这才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寒声道:“只留妇孺。”
短短四字,便已决定了这院落中所有人的命运。
火光烈烈之间,血色飞舞,间杂着妇人与幼童的低低哭泣声。
唐原站在一旁看着千杯客的门人长刀挥舞,下手干脆利落,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对白祭雪道:“不错。”
“不错?”一道绝望的哭号突然响起,众人皆是一怔。
唐原亦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原本倚于身后妇人怀中的男童。
这孩子和小包子差不多的年纪,也是眉清目秀,但此刻的强烈恨意竟让他五官带上了几分狰狞。
原本无措啜泣的妇人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一边往回揽他,一边去捂他的嘴。
可这孩子竟似迸发出了十足十的力气,一把挣脱的妇人的束缚,冲到唐原不远处,恶狠狠道:“以多欺少!你很荣耀吗!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杀了啊都杀了啊!”
“融儿!”妇人手脚并用地爬到男童身边,哭泣道,“融儿,娘求你了,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我为什么不说!”他一把拽住唐原的衣角,厉声道,“你把我爹还给我!还给我!”
原本站在一旁“监工”的浮生看不下弯刀便走上了前,朝姜融笑道:“杀你干嘛?一只废物而已。”他将刀横在妇人脖子上,“我看你哭得这么可怜,确实心生恻隐。不然,就送你爹娘去团聚吧!也算我发发善心!”
姜融吓了一大跳,上去就要夺刀:“你敢!你敢!”
浮生冷笑着将姜融踹出了好几米:“我为什么不敢?你在这骂我们,不如骂骂你那大无畏的亲爹!我们本无冤无仇,可是他非要不死不休的。”
他话音一落便要挥刀,带起了一片令人骨寒的锐光。
姜融见状,目眦欲裂,狂吼道:“不可以!不可以!”
他边哭边爬,可他爬的速度哪能赶得上浮生落刀的速度,眼看着那刀便要将妇人的脑袋整个削下来了。
——却堪堪停在了几毫之上。
有一道浑厚的内力,不容置喙地拦住了浮生的刀。
浮生撇了撇嘴,看向了内力的来源:“公子?”
唐原朝他轻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