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并肩而立。韩岱也不是吃素的,这一会的工夫,他已拿到自己的佩刀招架了,刺客丝毫没占到便宜。
小菜见两名刺客用的都是剑,穿了夜行衣,整个脸都包了起来,眼睛也才露出一缝,但他肯定,他们并不是马将军。对决的双方皆是高手,他根本插不上手,心里只能盼着韩岱被打败。谁知,韩岱在岸上早已埋了不少手下护着他,这会那些人纷纷从四面游过来增援。而留在岸边的画舫也跟着划近了。
陆府的人多半回府了,一些宾客还在,里头有些地方官,遥遥见到打斗的情形,都纷纷往岸上跑。
一时间,胜负已经分明了,那两名刺客对望了一眼,便往水里头跳。画舫上的几个弓箭手忙不迭地往水里射箭,可那两人似乎水性极好,顷刻便不见了踪影。众人拿了渔灯照,才看到水面上已染出一片红色来。
“下去搜。”韩岱挥手,心里震怒不已。
那乌篷船原本就小,被他们这一折腾,竟然开始进水了。韩岱把刀收进鞘中,对小菜说:“上画舫吧,我再慢慢跟你说磨盘山的事。”
小菜的鞋都湿了,木然跟着上了画舫,韩岱的手下下去一批再上来一批,都说找不见人。画舫到了岸边,清廷在平湖的驻军也赶来了,为首的军爷嚷嚷着问:“何人在此械斗?”
“瞎了你的狗眼,给老子滚过来。”韩岱未出声,他身边的艄公却大吼了一声。
大概是有人提示了他,那驻军首领一过来就直接扑通一声跪地求饶了。
那艄公对驻军首领说:“此地竟然还有前朝余孽,其中一名刺客的刀法,分明就是前朝锦衣卫自创的。”
韩岱说:“另外一个,剑法倒是神出鬼没,只是根基不深,否则……”
岸上还有不少人,见风平浪静了,留在岸边等马车。陆府的下人们还在,见小菜呆呆站在舱外,忙喊他:“少爷,我们回府吧。”
小菜点点头,就独自走下去了。
韩岱本想留他,可他此时有点心烦,也没多大心思管他,就由得他去了。
小菜坐在马车上,慢慢理着头绪。
磨盘山的仗已经打完了——这一点,韩岱应该不会捏造。王师损失惨重——他也没理由乱讲。
这样一来,将军发来的两封信就十分蹊跷了。信中的口气分明是轻松的,对战事的惨烈也只字未提。将军说他有段时日才能回来,又特意让陆府来接他,莫非……
小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正是他最不愿承认的,可也有唯有这样,才够合情合理——当时将军已经出事了,他,是在安排……身后事……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小菜还呆呆坐在上头,陆夫人在门口等他,掀了帘子急切道:“孩子,听说东湖那边出事了,可把为娘吓坏了。你回来就好。”
她见小菜目光呆滞,又伸了手去扶他说:“好孩子,吓到了吧?”
小菜拉住娘亲的手,跨下车来,忽然跪地说:“娘,孩儿不孝,让您担惊受怕了。”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
陆夫人大惊失色,忙把他拉起来说:“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就好,娘就放心了啊。”
小菜点了点头,又问她:“爹呢?”
“他还睡着呢,半夜醒来,估计还得闹,每回喝多了就这样,能折腾一晚上。我一会就去伺候着他。这一夜恐怕也睡不了了。”
小菜拉住她说:“您去睡吧。我来照料他。我反正也没什么睡意。”
“那不成,你刚受了惊吓。”
小菜坚决地说:“娘,您就让我去吧。”
陆夫人知他从小孝顺,也没再坚持,把手里的斗篷披在他身上说:“你担心点,困了就去睡。我让春兰和阿贵守着了。”
五
陆未庵睡得正熟,小菜示意春兰和阿贵去歇着,自己一人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上面还有陆未庵抄录的诗作。小菜把分散的诗稿叠好放在一旁,抽出了一张泥金笺来。
尤记得,五岁那年,爹爹教自己临帖,小菜在一堆古帖中挑了赵孟頫的《洛神赋》,笑嘻嘻地说:“爹爹,我学这个。”陆未庵却颇为不悦,当时他说:“换一本吧,字如其人,此人毫无气节可言,他的字不临也罢。”小菜当时是不懂的,到后来,他懂了,爹爹似乎已经改变心意了。赵孟頫身为宋室贵胄、天家子孙,却攀附元廷,为仇人高歌颂德。陆未庵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齿。
到后来,明朝倾覆,清兵入主江南,当年的书生意气都化成了委曲求全。再到如今,陆未庵也才不惑之年,很多东西已经变了,连自己说过的都淡忘了。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这一脉相承的血缘吧,永远斩不断,永远忘不得。
小菜写完书信,仔细叠好收起来,轻手轻脚来到陆未庵床前,同样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轻声低语道:“爹爹,您保重。”
到半夜的时候,陆未庵果然醒了过来,嚷嚷着要茶水。小菜早准备好了,端了茶,扶他起来喝。
陆未庵喝了茶,按着头皮说:“头疼得厉害。”
小菜将他靠在榻上,帮他揉着头上几个穴位。陆未庵渐渐好受了些,看了小菜一眼,奇道:“藁儿,你怎么不去睡?”
“我睡不着,陪爹爹说说话。”
“我没事,你去歇着吧。”
“先前爹爹不是说要跟孩儿秉烛夜谈么?孩儿也很久没跟爹这样说话了。”
陆未庵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