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黑衣女郎不多时便醒转过来,她觉到背上伤口处阵阵清凉,知道段誉又替自己敷上了新药。当下又羞又恼,就像再打段誉,谁知左右一看,发现并不见段誉踪影,以为他必定是扔下自己跑了,心中气苦。她虽受师父影响,厌恶天下男子,又气段誉几次三番冒犯于她,然而在自己孤身一人、又负重伤、生死难料的当儿,身边有一个人总强过独自等死。是以,她虽然打骂段誉,却还是希望他能守在自己身边的。然而段誉终究出身尊贵,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在家里被宠的像凤凰蛋一样,出了门又遇见拿他当活宝贝的萧峰和对他暗怀情愫的钟灵,更加被照顾保护周全。他能不计前嫌的救治对他不讲理的陌生女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会心甘情愿的守着一个随时可能打他耳光的凶狠之人呢。
因此,他虽然看到那女郎有些黯然伤神的模样,心中恻然,不过到底记着那火辣辣的巴掌,没有贸然探头出去,依旧躲在自己找好的藏身之处,就着清澈的山溪吃自己捡来的野果。当然,傻瓜兮兮的好人段誉也没忘了在那女郎身旁也放一些果子。等女郎失落完,也发现了自己身畔刚摘下来不就的新鲜野果,得知段誉没有弃她于不顾,不知怎么地,女郎心头掠过一丝惊喜,还微带一点娇羞。
然而,下一瞬,对面崖上一声厉啸,只震得群山鸣响。段誉只觉身心俱颤,脑中嗡嗡轰鸣,耳朵阵阵刺痛。且那啸声回绕空际,久久不绝,群山所发出的回声来去冲击,似乎群鬼夜号,齐来索命。其时虽是天光白日,段誉于一刹那间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来。过了良久,啸声才渐渐止歇。
头昏脑涨的爬出藏身之所,见那黑衣女郎正勉力撑起身体,想要拔剑御敌。段誉眼看着女郎肩头自己绑上去的那块淡青手帕渐渐染上血色,不由大叫:“姑娘,别使力,你伤口又裂开了。”
女郎蓦地侧头去看,见段誉一脸焦急,显出无比的关心,心中一颤,一股暖流簌簌流过,然而出口的话却是:“好个贪生怕死的小贼,竟躲起来了。本姑娘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径直龟缩着去吧。”
段誉给气得够呛,任是哪个男人给形容成某种绿色有壳类动物都不可能兴高采烈的,段誉虽然还不算什么大男人,但也受不了这般侮蔑。
但是不等他张嘴还击,南海鳄神就像一颗土黄土黄的大土豆一般从悬崖下边探出了滚圆的大脑壳。他一眼看到段誉张着嘴站在那里,哈哈大笑,蹿将上来:“好徒儿,师父来接你啦。”
第23章 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见段誉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他回来收徒,心中十分高兴。他可想不到段誉是不会下山才在这里傻呆的,只以为天底下就没有不想拜他为师的。因此,虽知道有个不相**的人站在一旁对他戒备,却也没有生气,还笑嘻嘻喝道:“你在这儿**什么?是来恭喜我老人家收了个好徒儿么?”说完,转向黑衣女郎,定睛一看,那标示性的全身黑衣,顿时大怒:“‘小煞神’孙三霸是你杀的,是不是?”
黑衣女郎冷冷道:“不错。”
南海鳄神道:“他是我心爱的弟子,你知不知道?”
段誉心中暗暗叫苦:“这姑娘杀了他心爱弟子,这事就不易善罢了。恐怕,他还得按照大哥说的那什么‘江湖规矩’,以牙还牙的杀了这姑娘被他弟子报仇呢。”他虽恼那女郎动辄打他耳光又出口羞辱于他,却也不想见她横死眼前。
黑衣女郎自然也是不想死的,然而她杀了“小煞神”孙三霸是不容改变的事实,南海鳄神的武功又不是她能对抗的,本来这时候求饶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然而那女郎生性孤高,岂肯讨饶?索性直言,死个痛快也就罢了。“杀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几天才知道。”
南海鳄神一声怒吼,声震山谷。段誉和那黑衣女郎俱都胆战心惊,身体也被那吼声用蕴含的内力冲的血气上涌。然而,下一瞬,南海鳄神却突然哈哈大笑,竟赞那女郎道:“杀得好!我南海一派,向来有个规矩,每一代都是单传,只能收一个徒儿。那死了的‘小煞神’孙三霸,后脑骨远没这个小子生得好,他学不到我一成本事,死得很好,一**二净,免得我亲手杀他,以便收这个徒儿。”说完,笑吟吟转向段誉,踌躇满志道:“快快叩头!求我收你为弟子。你一求,我立即答允。”
段誉大惊,这人如此残忍毒辣,只见到有人资质较好,便要杀了自己徒儿,以便另换弟子,别说自己不愿学他的武功,便是要学,也决计不能拜这等人为师,免得有朝一日他又遇见一个后脑骨生的更好的,“咔嚓”一声扭断了自己的脖子去。但自己倘若拒绝,大祸便即临头,正当无计可施之际,忽听一个雄壮的声音说道:“好个‘凶神恶煞’,连自己弟子也能下得毒手,我家义弟又岂能入你门下?”
段誉大喜,情不自禁踏起刚刚练熟的凌波微步,以诡异角度晃过南海鳄神身侧,直直扑向不知何时站在悬崖边上的布衣大汉:“大哥,你终于来了,兄弟我等得好苦啊!”
萧峰微微一笑,随手接住段誉。段誉扑的太猛,饶是萧峰伸出手来接他也停不住脚步,一头撞进萧峰怀里。高挺的鼻梁压扁在萧峰坚实的胸膛上,酸筋儿受挫,顿时留下眼泪来。
萧峰不知段誉乃是撞了鼻子麻筋的生理性泪水,见他泪流满脸,连连用袖子抹脸,只当他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