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赵寂眼睁睁看着师父走向更远处,想起师父音容笑貌,不禁哽咽,话语里已带哭腔:“……师父!”
赵佑棠脚步一顿,登时想起他幼时情形,随即想到赵寂的身份,不禁忖思:“我若今日不驻足,他是否便要在此苦苦纠缠不休?赵寂身份特殊,若是贸贸然拒绝相认,对他打骂喊杀,似乎不太妥当。”
他随即又想:“我虽然不肯再认赵寂当弟子,但心内,从未想过将他从苍陵除名。他毕竟是我一手带大……”
他脚下走着,却艰难地微微侧身,只打算回头看他一眼。
正这么想着,他手腕间忽然一阵灼烫,那股流窜的烧痛,一路逃亡,透到皮肤下面,似乎顺着血液的滚动,在腕间勃勃跳跃。
赵佑棠顾不得多想,心头一惊,腕间那玩意儿烫得惊人,他甚至没有触摸护腕,住在里面的“何星洲”蓦然现身,叫了句:“师弟,我热。”
不好,这是怎么了?
赵寂瞥到何星洲出现,更是惊讶。当看到师父的目光分毫未投到此处,而是都牵挂在乌发白衣的俊美青年身上,更是气结,恨不得将那碍眼家伙刺死,刚张开口打算喝骂,忽然嘴巴间好似被塞了一块无形的棉花,将气流阻挡在内,发不出声。
他**瞪着眼,身体也不听使唤起来,转念便想到了——又是何星洲搞鬼!该死的!
何星洲的声音软软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讥讽:“师侄,你让你师父还不够伤心么?好好悔过去吧。”
赵寂在心底噎着股气:“何星洲,你这魔物!”
“哦,可惜他就喜欢我这样的魔物。不服,也得承认呢,我的、好、师、侄!”
何星洲诮笑一声,像是示威一样,对着赵佑棠道:“师弟!”
赵佑棠来不及反应,被他抱在怀里,顿时周遭的目光涌动。赵佑棠噔的一声,脸色泛起潮红,忍受不住,手指一弯,和何星洲的身影顿时消失了。
赵寂身上的束缚也随之解除。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叫了一声,内心嗡然作响,头脑发昏,腿部发软,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如何回到了客栈。
师父他……已经恨死自己了。
宁可与魔物为伴,也不愿与自己相见……
他面色惨白地盼着那片小小的金箔,手指一用力,刹时将其化作齑粉,沙沙从指间淌下。
原来师父的死,是个骗局,只有他……竟然……竟然……
他宁愿说他死了,也不愿意再见自己这个徒弟。
第21章 默认分章[21]
赵佑棠拐进客栈,连拖带拉将“何星洲”弄回房间里,按到床榻上。
他左看看,右瞧瞧,并未发觉眼前人有哪里不对,但手腕处却热得不行。
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佑棠问他:“何星洲,你身上热么?”
“何星洲”茫然地歪头盯着他,似乎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师弟,我热。”
赵佑棠探上他光洁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好奇怪。”
对方趴过去,和他贴得极近:“师弟!”
赵佑棠自然看到了那张俊俏的容颜,心绪一乱,竟然想:“我以前没注意过,他原来睫毛这么多根。”
这般想着,他还真数了一下。“何星洲”安分地闭着眼睛,撒娇一样道:“师弟,我热。”
赵佑棠忽然面上一热,心道,我未免太容易受这家伙影响,居然忘了正事。
他想了下,说:“你知道是怎么个热法吗?”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做出来的分身,大概灌注了他的一缕神识,和自己身体的状态应当是相同的。或许在山洞里的何星洲,就如分身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正在发热。
是火毒?
他未见过那东西发作的场景,以往都是早早取了相克的药物压制。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火毒攻心,要是得不到解药,发作只是早晚的事。
“何星洲”直勾勾望着他,迷茫地摇头,眉头忽然紧紧绞起,把头搭在床上,眼睛微眨。
赵佑棠吩咐人备了水,将他剥个精光,放进桶里。
“何星洲”抬着眼睛巴巴看着他:“师弟,晚上好。”
赵佑棠无奈地说:“好好待在水中,降降热。”
他转回去在床榻另一侧打坐,试着推算了一卦。
卦象曰,“鱼临旱地,难逃恶运,此数大凶,逢极转运。”【注】大凶之兆,劫难重重,多半是个有去无回的结果。
他倒也并没惊惶,反而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省得陷入无穷尽的自责之内。最坏不过一死,功成道消,某种角度看来,也算是一种圆满。
须臾,赵佑棠面前忽然一花,原来是“何星洲”跳了出来,身上的水迹未擦,淅淅漉漉流下。
他赤身露体地坐在赵佑棠面前,气定神闲道:“师弟。”
赵佑棠只当这个分身是痴痴的一只愣头鹦鹉,无视掉他的呼唤,手指一探,体温果然降了,心下放心不少。看来那毒发还需一段时日,只要安排得当,还来得及。
“何星洲”非要挤到他身边:“师弟,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