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涤尘未作声,有些怜悯的目光在贺长风面容上扫动,静默地像是一块石头。
教主未回答千白鹤的话,既不严厉、亦不温柔地说:“贺长风,你可认罪?你私藏犯人,为他泄露我教机密;又喂给阿依敏罕‘塞姑’剧毒,意图谋害同门,你到底记不记得教规?”
贺长风跪在他脚下,低声道:“贺长风知罪。教规有令:同门相戕,重则罚为贱奴,轻则关入刑堂;里通外敌,罪加一等,根据情形而定刑。”
千百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七嘴八舌小声喧哗起来:“贺长风认罪了。”
贺长风满心荒凉,他此时未着上衣,胸前背后包满白布,被人来回打量,像是同时有几千只不怀好意的野兽,发出阴森森的贪婪目光,要将他一道道撕得骨肉分离。
他闭着眼睛:“贺长风本就有退出教主争夺之意,眼下已不适合贺那这个名号。弟子比不得星芒万分之一。”
教主轻轻地望了他一眼,面容渐渐凝重:“自创教以来,日、月、星三者,除非死了,否则不可退出。此条教规亦适用。”
“贺长风,你盗取圣物斩月剑送给那个中原人,该当何罪?”
风涤尘终于抬眼,冷淡的唇一启,替他说了句话:“教主,斩月没了就没了,反正那把剑已经许久无人适用,只是一个代表而已,大不了再铸一把。”
居于高位上的男人拂袖,勃然道:“盗取圣物,赠予他人。好得很呢!贺长风,我养的是良才而不是蠢货!为了区区一个中原人,你不惜与风涤尘反目。你这一次,就已对同门出手两回,罪孽更重!”
贺长风咬牙道:“贺长风有罪,还请教主责罚。既然已经做了,贺长风不会不认。”
周围一阵唏嘘声,似乎有人低低说了一句:“听说武林盟的人已经逼近日月山了,恐怕也是他泄出的消息吧?”
他愀然捏紧手指,白着脸,一字一句道:“教主请责罚。”
千白鹤咯咯娇笑,声音清脆得像一把水沁沁的莲藕:“教主,教规中既然说了,日月星名号不可废除,所以我建议保留他的名号。再说,贺那身在高位,牵连许多机密,若是就此枭首,只怕会引得教内人心惶惶……”
教主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千白鹤放心地说:“而且,贺那虽然对我和风涤尘都出过手,但并未打伤风涤尘,我的伤也不碍事,此罪不深;不过嘛……”她略作停顿,继续说:“盗取圣物,与武林盟中人暗通,这就是大罪了。”
教主的手微微一晃,皱眉道:“却也有理。”
他的声音传到每个角落:“那你可有处理的方法,阿依敏罕?”
千白鹤甜美面容如花朵般娇嫩,颐指气使,气焰十分嚣张:“既然武林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闯入关内,不如就将以此为考验,让他将功补过。既然那人也在里面,不如就让他提着那家伙的头颅回来,两全其美,岂不很好?”
教主沉吟许久,突地笑了:“阿依敏罕。你倒是说,现在如何找到武林盟的藏匿之处?他们此番竟能绕开我的耳目,想必是早就得了情报。”
千白鹤莞尔:“这不在教主的担心之内。前些日子我的手下缴获了不少东西。里面自然有他们大营的位置。我和风涤尘陪他一同杀入大营中,既可保证他不会反水,又能一比战绩。”
“你少拉我下水!”风涤尘眉头深锁,不满地命令她:“我不去。”
“这种暗探大营的事情,十分凶险,武功低岂不是一下就被发现?高手又不能太多,得限定在一个数量之内。数来数去,教内轻功好的人,你算一个。”千白鹤的眼波流转,话里颇带了几分春风得意:“还凭教主决定。”
风涤尘默不作声,无论如何,他是躲不过去走这一遭了。千白鹤下定决心要通过这一次暗中出击,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贺长风几乎一字未发,他的那颗心脏还在胸口微弱跳动,不知是在怀恋谁地运转。要不是那把匕首内含机括,可以收锁部分刃身,他早该死了。
他竟然会相信叶律之的话,以至于跳进了布好的陷阱里。浑身的憎恨、痛苦、不甘、怒火都一寸寸沿着四肢,爬到心脏处,汇成一条流也流不尽、泄也泄不得的长河,滋生出无数的恶毒土壤。
原来到现在,叶律之还打算斩草除根,直接杀入西域?
贺长风脑子都快炸了,浑浑噩噩地听他们吵完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两日后的夜晚,要去突袭什么破营地,迫使武林盟退回中原。当然,也要他去。
贺长风跪在地上,点头应了。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许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这种情绪,只是当他开口应下这事时,身上的枷锁却被解开了,四肢一轻,反倒显得心事更沉了,压得喘不过气。
风涤尘像看蚂蚁一样看了他一眼:“爬起来!明日就要出发,现在风雪交加,你这种半死不活的孬种样子能受得起两天路程?”
“雪?”
风涤尘厌恶地说:“你是不是还没睡够?睡了几个月,药库都被搬空了。现在已经冬季了,我现在只盼着后日不要下雪了,这样方便火攻。他们也真会挑时机,早不来晚不来。”
贺长风哦了一声,平静地说:“当然了,他那么聪明,四下白茫茫一片,于冰原山峰之内驻扎,方便隐匿。”
第32章 断剑2
日月山内群峰连绵,现下凛冬已至,几乎四下都盖满了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