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护士答应着向门外走去。
难得沉默的高城只得向病房里挪了挪,让出位置来给人走。
“高城,你过来。”袁朗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高城拖过一旁的椅子摆在袁朗的病床边,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袁朗肋部一圈新换的纱布,眉头越扭越紧。作为面对紧急情况的战术决策者,他做得出乎意料的糟糕。袁朗的伤是因他而来——这一观点已被烙上“真理”的烙印存于他的脑海之中。高城从不是个妄自菲薄自寻烦恼的人,面对袁朗时他却做不到一贯的冷静镇定,个中缘由值得深味。
袁朗并非坏心,却十分喜欢高城此刻的纠结,别扭的、与一贯的火爆脾性截然不同的装甲老虎,黯然沉默的表情实在难得一见,他甚至不厚道地对自己说:袁朗,过一会儿,就过一会儿再去安慰他,现在多看看吧,这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现的可爱气场。
这么想着,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笑着开了口,“高城,你看。”
高城抬头注视笑得一脸得瑟的袁朗,后者正慢慢解开自己病号服领口处的第一枚纽扣,修长的手指出乎意料的白皙,领口慢慢松开,高城的呼吸陡的粗重起来,完全无意识地接受着袁朗堪称挑逗的行为,并且做出了有爱的自然反应。
于是终于开了口:“你干什么?”
沙哑的声音惊着了自己,同时也惊着了袁朗。挑逗行为的施予者原来对自己的行动完全没有自觉,高城的反应让他瞬间意识到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勾引纯良少年,尽管眼前青年才俊的高城与少年这两个字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事实确实如此。
耳根突然一阵发烫,袁朗感到应该迅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正行。于是赶紧从脖领处摸出串在鲜亮红绳上的黄色小水晶珠,尽量让自己笑得看起来清朗无害,“这是你的吧,听高军长说了它的来历。老a么,受点小伤再正常不过了,这珠子护我性命无虞,倒应该感谢你。”
高城仍旧闷闷地,“那是你命大。”
“高城,这么说可不对啊,”袁朗伸出手指开始叨自己头顶的头发,“南线战场上一辆猎豹救我出围的人,我可记得很清楚。你别想赖。”
确实,南线丛林中,袁朗就是压着高城的“不抛弃,不放弃”才领的许三多去赌了一把。事实证明,高城果然是个适合常相守的男人。
生死一线的袁朗拼尽全力护住许三多,然后看见一个愿意为着自己的安危,在脱离险境后又重返包围圈的人。对于情爱心肠冷硬如他,刹那间堪堪动容。或许是因为自己心中已将高城归为特殊待遇人物,当时自然而然便把他的舍身营救,归因于更胜战友情的超友情,换句话说,爱情。
事实并非袁朗自作多情,甚至可以说那是他敏锐到误差不足一纳米的直觉,在高城尚未明确自己心意的时候,便将他的感情大而化之地归于自己名下。物证便是高城留给他的这枚珠子。甚少动真情的袁朗,在面对于高城之间暧昧流转的情愫时,领悟力却是出人意料的强,可归于天赋或是自然属性。
高城哑然,片刻之后爆起,“我、我赖什么我赖,这么算的话你那命就该是我的。”
袁朗微笑,“这么说,原来高营长是在为自己指挥近身战的小小失误而纠结……看来是我孔雀了,惭愧呀!”东扯西调的嗓音末尾时倒真带了一丝落寞,就这一丝落寞闹着了高城的脾性。
“那啥,我话说重了,是我不对。”这下再撑着不说话不道歉的就不成了,高城爽快地开口,关于关心不关心他倒真说不出,只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到袁朗受伤是极端不能自我原谅的事情,他尚不完全明白这纯粹的跟自个儿膘劲究竟是何原因。他知道袁朗强在纯理性的思维,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或许,是因为理由太过惊世骇俗,于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去那么认为……但是,高城不是懦夫。
“高城,如果不是我,换了别人受伤,你还会不会这么自责,我是说,纠结。”袁朗循循善诱。
既然避免不了不如痛快接受,他对人生一直抱有这样的态度,面对爱情时亦然。隐约体察到自己对高城这个出色的竞争对手逐渐产生超出常规的知己之情时,他尝试过压抑,后来很快被许三多的一句话点醒,“这样不好,这样没意义。”当然完毕这话不是说这事的,只是恰巧被袁朗联想到而已。于是,还能怎样,开开心心享受暧昧带来的快感而已。
现在,他突然对这种单方面的认知有所不满了,不是生气,是不满足,他希望高城也能弄清自己的感受,两个人一起,商量对策。只是他不知道,高城也在期待着理清自己的情绪。天生的军人,对待感情天生的大大咧咧,但遮着葫芦摇确实不是高城的风格。
“会自责,估计不会纠结。”高城做人做事一向爽利。
“看我受伤,是不是心里特舍不得?”想着要认真地探讨感情问题,说着说着却难改a人本性,语调得瑟起来,还不自知。
“是。”高城却没被他拐着跑,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对于这人假意掩真心的行为动机早已习惯,高城懒得跟他纠缠,直接给他想要的答案,看他作何反应。
袁朗愣了一愣,笑开了,饶是因为伤口再次崩裂、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