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进扭头问他:“你家住哪儿?”话音未落,他就眼瞅着程祝诺跟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一溜烟逃走了。
“哥!”
我睁开眼睛,开始摸身边的眼镜慌乱带上。
“哥,你去床上睡吧。”丁予涵关切地看着我,“他应该没事了。”
朱进此刻正昏睡在石门一路的家里。晚上他不知喝了哪种酒,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那一刻我甚至担心他就这么死了。我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到这里,并喊起了睡眼惺忪的丁予涵帮忙。待两人把他伺候赶紧抗到了床上,我也已精疲力尽。
“我回去了。”
“就在这睡吧。你刚刚累得都靠在床头直接睡着了,要回也是我回去。”丁予涵望了眼朱进,起身拿外套。他在家只穿了套粉红睡衣,被我喊起来后胡乱拿了件衣服往身上一遮就跑出来了,看着可爱。我不禁问他:“衣服谁替你买的?”
“干嘛?”
“怎么看都不像是你自己挑的。”我双臂交叉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过来,瞅得他心里发毛,表情僵硬。“你头发也染了,眉毛也修得好好的,脸上那么光……是不是还和曹亚荣不三不四?”
“没有!”丁予涵矢口否认,“我就是天生爱漂亮,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你就装吧。”我懒得同他争辩,近日接二连三的变故令我心力交瘁,“阿进下周出差,回来以后喊你去海边散心,就我们几个,外加毛叔叔他们。”
“不去。”
“大明他爹你都不要见了?”
丁予涵艰难地将目光投向别处,讲:“我不想接触你们圈子。”说罢灰溜溜跑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又听他喊,“哥!这个饮水机怎么用?”我无奈走出去,替他倒了茶水,两人也不知怎么地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了起来,精神得很。
“今天在方老家的舞会上认识了不少人。很多人在八卦阿进,我猜是有人嫉妒,故意灌的他。”
“为什么?”
我轻笑一声:“方小姐那么喜欢朱进,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了。”
“大哥不等诺诺了?”
“他们两个说到底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不禁反问了他一句,“你说怎么等?”
“感情的事情说不好的。”丁予涵捧着茶静静地凝视着蒸腾的热气,极力想维持一种平淡的叙事语调,而他闪烁的眼神令我感受到他话语背后一触即发的情绪,正好比上一次他在福源里的失态那般。与我不同,丁予涵的生活中丝毫没有任何怀旧的意思,我与朱进留恋的一草一木无法打动到他,我不知道他郁郁寡欢的原因到底是在妙巴黎被客人羞辱的过往,还是他那位藏着掖着的神秘老板。
“真的不再唱歌了?”
“真的不唱了。”
我想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笼中的金丝雀,只能唱给一位主人听了。
朱进上班的脸色令妙巴黎所有员工都战战兢兢。我装得没事一样,时不时跟他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他沉着脸对我说:“并不好笑。”这是整个笑话中令人发笑的部分。
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在摆弄一张黑胶唱片,封面是百老汇歌剧的风格式样,色彩鲜艳,映衬着他苍白的面色。他的窗户开着,正巧让季春最后喧闹的景色挤了进来,蝴蝶深深浅浅地围绕着鲜艳的扶桑花追逐起舞,旁边是浅黛色的洋桔梗,花瓣如少女的裙装层层叠叠,在阳光下透明如纱。看远些能发现两株玉兰树,粉色的玉兰花瓣在枝头乖顺地垂下,捧起一盏风,惹来了几只蜜蜂。而朱进躲开了最后的春光,如一只漆黑的蜘蛛静静地蛰伏在房间角落,不知是在享受寂寞,还是盘算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阿进,消防批下来了。”
“嗯。”
“工作室那里正在和音乐学院联系,看能不能找一些学生当志愿者。”他最近正在忙一场小型公益爵士音乐节,热衷赔钱生意。我没来得及张口问他打算,就听到有人敲门,老沈忽然一脸迷惑地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
“老板……”他关上门,走上前来,“我给文化部材料都提交了,一直在等信,就刚刚不知怎么的接到了个消息,说是有个领导想要见你。”
我与朱进面面相觑。
“谁?在哪儿见?”
“不知道……他给我留了个地址,喊您三点到。”
“好的,给我吧。”朱进没有多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他今日没有着正装,甚至只穿了条浅色的短裤,像是打算在傍晚之前去打场高尔夫的模样。我问他:“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他看了看表,讲:“本来约了方小姐。没事,你陪我一起去。”
“我?”
在见到那位“领导”之前,我自诩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各色人等都接触不少,然而这位张先生的派头着实令我大开眼界,进他会议室之前竟我和朱进竟然被做了安全检查,想必他也是“经历过某些场面”了。推开门,有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那里悠闲地抽着烟,只露出一个脑袋。
“张先生?”朱进喊了声。
男人回过头来,看着他缓缓地吐了一口烟。他的脸庞在烟雾的笼罩下显得隐隐约约,只剩一双眼睛露着清晰又锐利的光。“朱老板,幸会。”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刻将对面照进来的阳光遮住了一半,地面上清晰地显出了黑白二色的色块,露出不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