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没在意她的目光,径自打开了屋门。
细雨立刻卷着凉风飘了进来,她不想沾湿衣袂,立刻偏身避开,手中袋子不合时宜地断了,祭品散了一地。
洛瑾微微蹙眉,立刻弯腰去捡,她身形一晃,头上的发簪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接着就断了。
洛瑾本来就不擅梳妆打扮,这番弄坏了发簪,长发顿时披泻而下,变成了一幅披头散发的样子。
她身为女子,倒还是勉强在乎点形象的,立刻就要把头发重新梳起来,奈何她不擅长梳头,这样一整,偏偏越弄越乱。
伊瑶看不下去了,勒令她坐好,取了一支簪子来,要给她重新梳发。
洛瑾也是难得地听了她的话,安静地坐在了矮凳上。
伊瑶伸出手,女子柔顺的长发从她手中拂过,像是羽毛轻轻落在手心,带起一丝痒意。与此同时,她的心也开始以鼓点般的力度飞快地跳起来。
伊瑶有点心慌,匆忙间摆弄了几下就替她将长发重新挽好,盘出个漂亮的发髻。
洛瑾朝她微微一笑,起身开门,撑开了伞,走出屋外。
伊瑶连忙跟了出去,打开自己手中的伞。
细雨斜飞,轻叩伞面。雨滴敲打出的点点细微的声响萦绕在耳畔,随着风声一起盘旋。
雨天山路潮湿,伊瑶跟在洛瑾身后,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跟随她往后山走去。
两人穿过林莽,绕过蜿蜒的山路,来到了后山的一片碧草间。
柔软的草叶上沾了点点水珠,晶莹透亮。碧草随着风微微倾斜,在雨中轻轻摇晃。草间有野花绽放,清香淡淡,色彩鲜艳。
有溪流宛转绕过芳甸,曲折环流,水声叮咚,细雨在水面上叩出了涟漪,却惊扰不了水中安静的游鱼。
在这一片碧草间,还矗立着一块墓碑。
墓碑静静地立在草丛之间,被野花环绕,被细雨打湿。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静谧而美好,似乎外界的所有变迁都不会影响到它,也不会影响到墓中之人的长眠。
洛瑾将带来的祭品放在碑前,在雨中撑着伞弯下腰,清去碑前的杂草。
伊瑶站在她身后,目光穿越雨幕,落在墓碑上的那一行小字间。
她原本只是好奇,想知道洛瑾在为何人扫墓,这一看之下,差点就惊呼出声。
阮漪。
墓碑上的名字,是阮漪。
她来汴梁城时,江阮两家已经被灭,但平时对于阮小姐也略有耳闻,也知道城中传说她杀了江家满门。
阮漪是高门小姐,与她素无关联,她也没有仔细去打听过对方,只知道她死在了江家,江家也满门被杀,血流成河。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阮漪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碑前的洛瑾,咬了咬嘴唇。
洛瑾和阮漪,是旧识?
她永远都不了解那个绯衣女子。
等洛瑾转过身,她还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墓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
洛瑾撑着伞走回她身边,轻笑了一声。
“好奇?”
伊瑶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话踌躇着问道:“你……认识阮漪?”
“她曾经是我的好友。”洛瑾眼里有罕见的悲伤,叹息,“可惜,她已经死了。我找不到她的尸骨,这只是座衣冠冢而已。”
她这等于没有回答。伊瑶没接话,只是静默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洛瑾沉默了一瞬,忽然轻声道:“其实,去年汴水上的那一次爆炸,是我亲手填的炸药。”
“什么?”伊瑶愕然,一时不敢置信。
那一次爆炸是如此凶险,她也正在画舫上,虽然没有死,但也被波及受了内伤。
她是抱着怎样的心,将自己的命赌在炸药上?
如果她死了呢?
“画舫上的那位楼主,就是杀阮家满门之人。”洛瑾淡淡接道,“他乘画舫进京,正逢有人要在汴水之上埋伏刺杀。他提前收到消息,便邀我前去帮手。我有愧于阮漪,一直想为她报仇,但害死她的江家已经死绝,就只能杀灭她家人的仇人来为她报仇了。”
伊瑶怔住,半晌无语。
难怪……难怪她临走前会说此去是生死之战,难怪她会许下这样的承诺!
可是……如此凶险之事,她不怕会因此丧命吗?
“可是你……”伊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声音微颤,“你不怕死吗?”
能让她赌上性命来报仇的人,对她而言必定很重要吧?
“依照我原本的计划,炸药只炸的死楼主一人。”洛瑾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依然淡漠,“不知为何,炸药的分量比原我填入的更多,想来应当是他的对手放的。”
听她这样解释,伊瑶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想为阮漪赔上性命。
但是……能让她如此为之报仇,又在清明特地前来扫墓的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会轻吧?
想到这里,伊瑶心中就有些黯然。
扫过了墓,两人到汴梁城中闲逛。
经过一条街巷时,一座矗立在街对面的府邸映入视线,洛瑾看了一眼,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伊瑶不解道。
“稍等。”洛瑾说罢,身形一动,掠到了对面。
府邸的大门上挂了白花,守门人也穿着白色的丧服,神情哀痛无比。
洛瑾站在街对面看了一会,然后穿过街道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府邸的大门,问守门人:“府里死人了”
“你是谁?”守门人警惕地看着她。
洛瑾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