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医生很饿了吧?凑上去想闻香味吗?”佩兰笑着说。
“哦...不...”我尴尬地向后靠在自己的位子里,“我只是...呵呵,西班牙火腿和中国火腿真的很不一样。”
“所谓西班牙火腿,”马南嘉沉稳地解释道,“实际是摩尔人统治西班牙时期带来的烹调手法,用弯刀切下火腿片,和哈密瓜一起吃。正宗的西班牙火腿,肉是生的,所以刀功非常重要。切下的肉应该和纸一样薄,几乎透明,这才好吃,不会嚼不动,毕竟,人的牙齿和猫狗不一样嘛。”
“哇!”佩兰很夸张很卡通地叫道,“生肉啊!”
“当然,当然,为了考虑中国人的饮食习惯,这里卖的火腿是熟的。不过刀功一样很重要。让我们来看一看吧。小曹!”
姓曹的厨师应声而来,熟练地取下佩兰挑中的那种guko火腿,搁在案板上,抽出弯刀一划,把薄如蝉翼能透过灯光的肉片用刀背挑起,端端正正地放在两片并排的哈密瓜上,淋上调味汁,端到佩兰面前。
“哇噻!好棒啊!”她新奇地象个小孩子。而我的心一再往下沉。我甚至不敢去看泰雅的脸。他的眼睛里,会是什么?发自内心不知名的恐惧?厌恶?抑或是...
“小季,该你了。”
我猛然从沉思中惊醒,发现泰雅就在我身边的案板面前,他平静地伸手作了一个无声的“请”的姿势。立领的白色厨师制服包裹着他的身体,分外显出他的清秀。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无言的优雅。我胡乱指了一种。他从钩子上把火腿摘下来,同样放在案板上,手执弯刀,近刀柄处的刀刃搁在肉上,刀尖翘起,略偏过头,似乎在沉吟某种咒语或者诗句。然后,他的手肘奇妙地一拉、手腕一压,极薄的肉片被切了下来。他也用刀背把肉片撩起,放在火腿片上,淋上肉汁,端给林彤。林彤摆摆手,指指我。他果真端了盘子,轻轻搁在我面前,柔声说:“请慢用。”他呼出的气息吹动我耳边的头发,热热的,痒痒的,从耳朵一直灌进脑子里。
“等等,让我看看。”马南嘉端起盆子,在灯光下照过,“不够薄,而且,厚薄不均匀。要扣分!拿走吧。”
“别...我看挺好嘛。我不在乎。我什么都吃。”端起盘子吃了一口,我说,“味道很好嘛。”我偷偷瞥了泰雅一眼。他平静的脸上似乎写着:“就象猪一样。”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看来我们的厨师在刀功方面还要好好练习。先慢慢吃,待会儿还有烤肉。我的好老婆嘛,当然吃我自己亲手做的蛋黄肉松粥喽!”马南嘉笑道,“来,让我也来献献殷勤吧。”他端上一个白瓷煲,揭开盖子,一股热气蒸蒸而上。
厨师们在下风处开始烤肉。我们四人围坐在桌前,喝着红酒,吃着异国风味的奇特食品,欣赏着夜景,度过了一个掩盖着祥和而欢乐气氛的夜晚。佩兰居然对我很感兴趣,主动问我要电话号码。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3月24日 白天
周一例会过后,我没有因为昨夜值班而回去睡觉,而是埋首于多到令人发疯的文案工作中,充耳不闻办公室里各种嘈杂的音响。是工作太多,不加班做不完,仅此而已,并非因为心里茫然的空虚感。我是如此专心,以至于韦小瑞叫了我4、5次“电话”,我才反应过来。我边拿起听筒,边对他说:“你的声音怎么象蚊子叫一样?没吃饱饭?”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哼,又睡懒觉,吃不上早饭了吧?活该。”他别过脸走开去忙他自己的事情。气走他是必要的。我听到听筒里是胡大一充满兴奋和神秘感的声音。
“喂!朱夜!星期六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资料不足,无法分析!”
“什么?你们呆了很久才离开!你和他还是一起走的!你们又去了哪里?”
“哼,我看你的‘密探’最好先做完他的本职工作。我今天上午都没能看到组织切片的报告,我自己的报告也写不完。天知道李斌这家伙在干什么。”
“说说嘛!如果不好意思,中午在食堂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打断他,“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为什么?说来听听!”胡大一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兴奋。
我心里飞快地转过一个念头:“做笔交易吧。我会找时间告诉你理由。你帮我查一查近10-20年以来,和‘水手’、‘同性恋’、‘伤害或谋杀’的案例。地点么...限于本地和大港口城市好了。”
“哈哈哈,你小子藏着什么在肚子里了?痛快点都倒出来吧!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什么重要线索都没有,日子很难过啊。”
“我现在说的和那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完全是私人要求,不需要搞得很隆重,你随便去查什么东西的时候帮着查一下就好了么。”
“是‘水手’、‘同性恋’‘和’‘伤害’吗?”
“不,是‘水手’、‘同性恋’‘或’‘伤害或谋杀’。”
“你小子...最好有好点的理由。这样的检索词查下来可能一大堆啊!你要干什么?写论文?”
“你不接受就不接受,反正我该做的都做完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查就查呗,这种事情还能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