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被人下药一事确有些蹊跷,除了一个寝庐内的人,别人下药可不容易。我忽的想起,我在池塘边落水那晚,温行知跟我说过,对于秦青,迎面对付不过,背后可以对付。
我想张嘴问他一些事,顾及无踪就在旁边,我只好在白纸上写道:二郎神腹泻一事,可是你干的?
温行知阅过后,提笔写下一字:是。
我十分诧异,他承认的也真够爽快,我连忙又写:我没见你出太学买过什么,你的药哪儿来的?
温行知刷刷动着笔尖,不一会儿,就写好了:我略懂医术,在后山摘些草药,配了点药放秦青茶水中,药量少不碍事的,我上次发烧,这次就叫他肚子痛上几天,扯平。
我看完后,为了销毁证据,就用墨水将这些字全部涂黑,我再装作没写好文章的样子,把这张纸揉成一团给扔了。
温行知会得真多,还略懂医术,人家大夫都说了,想必此人医术了得,我如今觉得只有我想不到,没有温行知做不到。
我悄悄给他竖了个拇指,他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我也不怕温行知被查到,他说是后山摘的草药,应该没有把柄可以逮。
秦青腹泻三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他的身段不算威武,如今瞧着更单薄了,特别是那削尖的下巴,阴柔的面相,怎的都有几分病西施的味道。
他一能活蹦乱跳,就立马着手去查下药之人,我心中是有些紧张的,以秦青的性子,逮着凶手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若温行知暴露,我拼死都会护住他。
秦青这一回着实大动肝火,闹得学府里人心惶惶,主要是因为家中正三品以上的子弟,都一起在帮着查事,最重要的是刘君平也参与了,刘君平乃定王爷的嫡长子,学府里的人见到他,客气些的会称一声刘世子。
平常皇亲国戚,甚少有来太学把时间呆足的,家中攀了关系,做官不是难事,更别说刘君平家的铁帽子王是世袭罔替。
温行知自小胆识过人,他见秦青的办事动作大刀阔斧,依旧面不改色,一副没事人一般。
我私下悄悄问他紧不紧张,他反问我何为紧张?
我确实是五体投地了,若我的身份那般低微,见了那么大阵仗,兴许就自乱阵脚,一慌神便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我又想到温行知是我书童,若他遭殃,首当其冲的还是我,我心中便开始发虚,平常都不敢与秦青对视了,秦青忙着查是谁捉弄他,没工夫理我,我侥幸能稳住心神。
刘君平同秦青的关系十分要好,因此巴结刘君平的人,定要连着秦青一起巴结,不然哪有那么多走狗出力查凶手?
不出三日,高官子弟将学府中的进出记录查了个足,我原先唤小厮给温行知包药的事,也钦点出来了,不过无踪去医馆问话,又对质了小厮口供,反而证实了我的清白,我不禁大松一口气。
最后查到太学里唯有一人买过泻药,便是那谏议大夫的胖儿子黄奚仁,黄奚仁胖得如一座行走的山,他坐在案桌前时肥肚都得被卡住。
面对一大帮凶神恶煞的子弟,黄奚仁分外委屈道:“奚仁玉体臃肿,故欲节而控之,我晚膳都停了食用,饭食控之仍不够,我便听从陪读的话,用泻药试减,我...我绝没害秦少将半点,我身宽体胖,自小宅心仁厚,怎会干那等偷偷摸摸的事?”
户部家的儿子道,“哈,身宽体胖?你也好意思说,可不是每个胖子都心宽!”
另一人附议,“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推脱那几句话,谁信?”
秦青用盛气逼人的目光死盯着黄希仁,他态度蛮横道:“你认,还是不认?”
刘君平的态度倒没那么蛮横,他劝和道:“奚仁兄,子寻也不是那么凶恶的人,你若坦白,他该会从宽,你老老实实道个歉,此事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青的表字即是子寻,刘君平与他亲昵,是以,唤子寻。
黄奚仁听着秦青凶恶的语气,以及刘君平和缓的态度,不禁左右为难,他无奈道:“好同窗们,真个不是我,我与秦少将无冤无仇,何苦来哉。”
诸位七嘴八舌的围攻黄奚仁,黄奚仁百口莫辩啊。
秦青面容阴森,他冷笑道:“卿确实肥甚,宜减之,”他转头吩咐道,“无踪,去医馆抓几副泻药来,帮帮奚仁兄瘦身,他这如彘般的身姿,怕是要吃上许多副药。”
“尔等仗着家势大,简直是欺人太甚!老子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个秦青真以为自己是少将呢?平常大家不敢惹你,唤一声少将来哄你好听的,有本事欺负我,没本事上沙场,倒与文人抱作一团欺负老实人,岂有此理?!”黄奚仁生气的站起来理论,他的肚子实在太挺了,不经意将案桌推翻,案桌倒地“嘭隆”一声,甚是惊耳。
众人连忙捂了下耳朵,秦青咬牙切齿说一声“上”,大家前仆后继的压住黄奚仁,围殴一顿,黄奚仁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看他如此壮,想不到是个虚胖。
我与温行知不约而同的叹气一声,彼此相视一眼,心下虽感歉意,还是不准备站出来当那敢作敢当的大丈夫了。
以温行知的身份,不够那几位爷欺负的,黄奚仁好歹是谏议大夫的儿子,左右教训一顿便没事了,除了大事小小事化了,秦青还能把“一座山”给吃掉么?
不过黄奚仁确是苦哈哈了一段时日,秦青经常叫人按住黄奚仁,强喂他喝下掺了泻药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