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按在他的背上来回抚摩:你害怕我?
盛宁的声音闷在枕头里:没......
口是心非。
盛宁害怕什麽呢?
他对他的心意里,搀杂了太多习惯性的敬畏吗?
盛世尘微微沈吟,拔开瓷瓶的瓶塞,用指尖挑了带着香气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盛宁的腰上。
药膏是凉的,沾在肌肤上,盛宁忍不住轻轻一颤。
盛世尘看的分明,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畏惧,也可能是药膏太凉,或是腰上新生的肌肤格外敏感,盛宁腰背的那片皮肤上起了极小的,那种战栗的小疙瘩,细细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指尖下的肌肤绷的紧紧的,让人觉得又可怜又可爱。
药膏涂完,盛世尘拉过薄被替他盖住裸露的身体,轻声说:好了。
盛宁动了一下,脸还是朝着床里的。
在盛世尘看不到的这个角度,盛宁的手悄悄贴在脸颊上。
好烫......
简直象是烧热的铁鏊,把一块面饼贴上来,可能马上就会被烙熟的。
盛世尘坐在床沿,手一下一下的,慢慢抚摸他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不够黑,也不算长。黄黄稀稀的,但是非常柔软细滑,有点茸茸的感觉。
盛世尘在刹那间想起刚刚救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迷惘的眼神,无助的身形。
救人的时候,不是不骄傲的。
那种可以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不由得人不骄傲。
但是,是他成就了盛宁,还是盛宁成就了他?
他似乎从来没有照料过这些孩子,他只是象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待他们,让他们选择未来,让他们自立自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只是......
只是现在,觉得有些遗憾。
没有亲手照料过他,替他穿过衣裳,梳过头发,教他念书......
他只是曾经督促过他练字。
用淡漠的口气,和事不关已的态度。
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麽,觉得胸口似乎被谁的手用力揪紧了。
有一点痛,有一点紧,还有一点空。
他曾经错过了那麽多,那麽久。现在,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盛宁的耳朵,连耳根都涨红了,薄薄的耳廓外缘红的有些半透明,仿佛红色晶莹剔透的珊瑚,说不出的可爱。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肤一发都会显得这样漂亮特别,珍贵难妥。
盛世尘微微笑着轻轻抚摸,盛宁柔软的发丝从他的指间穿过。不要紧的,虽然虚掷了那麽多的宝贵的时光,可是,现在也不算晚。
一切都来得及。
雨季再漫长也会过去,西风吹在脸上,带着秋天的干涩。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盛宁的头枕在盛世尘腿上,睡的沈沈的。
车夫在外面招呼:客人,地方到了啊,下车吧?
盛世尘轻声说:等一等。
再等一等。
盛世尘把车窗的帘帷掀起来,干燥的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但是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的。
阳光照在了盛宁的脸上,初见时苍白的肤肌上有了一点的红晕,被秋日的艳阳映着,看上去丰润而可口。
很象昨天吃过的,那个叫做茶酥的点心。
做法似乎很繁复,盛世尘看着盛宁把花生剥出来,炒熟,碾碎筛过,然後放在一旁让它冷凉。
这不过是那七八种原料中的一样,这样费心思,不过做出来小小一盘点心,小巧可爱的可以一口吞下。
吃起来只是吃口的功夫,可是做的人却花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
之前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享受结果,从来没有去关心过程。
盛世尘抬起手来遮住日光,一抹斜斜的影子罩在盛宁的半张脸上。
再睡一会儿......
只是这样看着盛宁的脸庞,就觉得心里安定踏实。
没过多长时间,盛宁长长的扇子似的睫毛抖动起来,眼珠转动着,睁开了眼睛。
醒了?盛世尘的手轻轻盖在他的额上:你睡的很香呢。
盛宁用力眨了几下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是什麽地方?
先下车吧。
盛宁蜷着腿睡了半天,听盛世尘这麽说了之後,嘴里咕哝了两声想要起身,可是腰背软的使不上力气。
盛世尘手托在他腰上,也没见着怎麽动作,轻巧的抱着他便下了车。
远远近近的都是树,山坡上一片红,一片黄,金灿灿的说不出的华美。
先生?
来。盛世尘把他放下地,却牵着他一只手:在半山腰。你要是累,就说一声,走的慢也无妨。
盛宁有些迷惘,刚睡醒的眼睛看着满山的秋叶,朦朦胧胧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去什麽地方?
盛世尘低声说:去见我母亲。
盛世尘的......母亲?
盛宁怔怔的,刚睡醒的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为什麽他们要去见盛世尘的母亲。
而这里......这里不过是路途中经过的一个小地方,清北县这麽个小县城,还有郊外的这无名荒山,这里并不是盛世尘的家乡......
他的母亲怎麽会在这里呢?
他们沿着山路慢慢的向上走,山道上铺着单薄的青石板,可能是前些日子连绵的雨冲刷的关系,石板踩上去有些不稳,还有些已经错了位。
盛宁脚步不稳,盛世尘的手先是牵着他的手,然後变成扶住他的肩,最後变成揽住他的腰。
盛宁与从前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