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好起来,人们不该放弃自青州,所以他放弃了自己。
新年还是到了。不是光冷就会下雪,自青州冷了那么久,初雪仍旧迟迟没有到来。可新年还是到了,新年总会到来,只要日子还在继续往前走。
今年的新年在协管组的操办下,办得很热闹,他们说狼还没有找到,放些鞭炮,把狼吓跑,让它再也不敢回来,人们觉得有道理,偏向于协管组的、还有持中立态度的人们觉得有道理。鞭炮、烟花都是自己做的,火药是老爹拿了钥匙去取的,他把弹药卸开,取出里面的火粉,拿来做炮仗。自青州好久不见烟花,老爹带了几个人,照着书上的办法,做了个大的,等着除夕夜放。
协管组的人都留在自青州过完除夕再回去,等着看烟花;那时候他们全员都会到场,这是肯定的,虽然谁也没明面上提,但大家心知肚明,协管组是要融入自青州了。不是谁都乐意,这也是肯定的。
上次在小广场闹事的马哥那伙人,后来老爹也敲打过,再往后就没了下文。还能怎么样?谁也不听谁的,就是这样,自青州没什么凝聚力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就算冠上同样一个地名,大家立场也各不相同。拥护协管组的声音越来越大,而暗地里使绊子的人也在行动,一时间城内氛围剑拔弩张,人们想尽办法想知道最后那批军火到底藏在了哪里,然后铲除异己。
歌舞厅彻底歇业了,果子头一次赶客人走,他把音响砸了,可惜那声音不如以前放歌的音量大,不够响亮——他好像也不需要响亮,你把这没生命的东西砸了,它只叫一声,听个一声响儿,也就算了,可果子不,他砸了这个砸那个,一边砸一边大声叫骂,小招说,你发的什么疯。然后果子哭了,他哭喊着说小牛奶老是在叫,吵得他要发疯。
小招抬抬眼皮,伸手摸过桌子上果子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支。他抽得很慢,每一口都要过足瘾,大概抽了三四口之后,小招说:“你们不是把她嘴给堵上了吗,都是你的错觉。”
“没有!”果子蹙着眉大叫,又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听——”
什么都没有,很安静,连挂表的电池都让果子抠了,房间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小招说他:“你假酒喝多了吧。”
果子神经兮兮的,破天荒没反驳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挂上了那副苦瓜脸,央求小招:“小招,你下去看看小牛奶吧,让她不要再叫了。”
小招刚想说我不想跟疯子说话,话到嘴边,又觉得眼前这个也离疯不远了,便自觉吞了回去,没说出来。
“去吧,小招。”果子用眼神求他。
小招没动,说:“你都求过我多少次了。”
果子回:“你都答应过我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确实不差这一次,狼的事儿就是小招出的主意,还真不差这一次。小招把烟抽得很干净,白纸烧尽到了滤嘴处,他才把烟屁股放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歪躺在沙发上的果子,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那算你欠我的?”
果子虚弱地摆摆手,说:“你欠我的。”
小招没再说话,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互相亏欠,在这种地方又怎么说得清到底是谁欠了谁呢?是自青州欠了大家。可又是谁毁了自青州,是谁拯救了自青州呢?总归不是他。小招眼睛发酸,张张嘴,像只要干渴的鱼,他说:“是你们欠我的。”
果子没有再跟他争论,他轻轻说:“小招,你要救我,要救救我们。”
“为什么是我?!”小招冷不丁喊出来,“为什么是我!”
果子回复他的是三个字:段,绍,同。
小招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
果子说:“我知道。”
小招深呼吸,鼓足了气骂他:“你知道个屁!”
果子没说话,就这么窝在沙发里,蜷成一团。半晌,他又开口:“小招,去看看小牛奶吧。”
小招说:“我不去。”
果子沉默片刻,说:“去吧,没准就是最后一面了。”
小招猛地揪住他衣领,把他摁在沙发上打:“我操你妈!”果子挨了几下揍,也挥起拳头来,二人厮打在一起,都挂了彩。不过还好,天冷的时候,人的血液也流得慢些。小招打向果子的肚子,果子又吐了,一口酸水一口血。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二人都呼哧喘着粗气,果子声音虚弱,问小招他还活着吗,小招抓着他的手放在他自己胸口上,果子咧嘴笑了,说他心跳得很快。小招到底没去地下室看小牛奶,他不敢打开那门。
“喂,”小招骑在果子身上,问他,“小牛奶真的在哭吗,你真的听见了吗?”
果子挣扎着轻轻点头。
“你撒谎!”小招抡起胳膊又给了他一拳。
果子无处躲避,也没了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