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不过一掌长的小木短剑滚落在了地上,不痛,却惹得他不得不停下来。玄柯回过头,做皱眉不语状看着马下小嘴嘟着老高的小奶娃——才一岁多些吧,还不及马腿儿高,就已然这般淘气了。
“大大……我要猫猫……”
川儿两片红红的嘴唇哆嗦着,像受了万分委屈一般,将手中空了的小木剑鞘高高举起来,仰着脑袋,鼻子里是满满的哭腔。
奶声奶气的,尾音娓娓往上翘。本已抑下的蚂蚁又成群结队在心底爬将起来,玄柯没来由觉得牙根酸酸软软,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无话可说。
他啊,得有多少年没有和这样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了?
“吱吱”
离得近了,蜷在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叫起,圆圆眼睛瞪得老大,和川儿大眼对小眼对视着,一眨不眨,精灵一般。
川儿豁地亮起了双眸,“滴答”,一颗水滴落在了干燥的土地上,也不知是口水还是眼泪花花。抓着小拳头,一劲低声嚷嚷开:“要、要……”
看来你和它倒是有缘。
玄柯冷峻的眼神似有柔和漾开,俯身便将小狐狸递下,刚毅的脸孔看不出喜怒:“拿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一贯清冷的嗓音,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川儿口水“滴答”又飞落一颗,咧开小嘴乐颠颠笑,剑翘往地上一扔,跳着脚丫就要冲上来抓:“猫猫!猫猫!……”
“吱吱吱——”
小狐狸却一改方才安静,撕声惨烈叫起来,两只小小的前爪使劲儿抓着玄柯往下送去的袖,一劲往上攀爬着。那焦急恐慌的样子,仿若一掉下去便入了九层深渊一般,凄惨极了。
这哪儿是喜欢啊?分明就是刺骨的恐惧。
“给……给我……”川儿楞了楞,表情很是吃惊,猫猫怎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川儿呢?垫起脚尖,颤巍巍地又将高举在空中的手往前伸了伸,哀哀地看向玄柯。
小狐狸却挣扎得越发凶猛。玄柯不解,凝眉一看,方才看清它的一只后腿竟软绵绵晃荡着——原是断了骨头。难怪一路吱吱叫个不停,怪自己大意。
遂低头看了看马下那个双手举得高高的小奶娃儿。你看他,眼神灼灼闪着殷切的光,腰间挂着小弹弓,身侧是空了的剑鞘,还有方才扔向自己的小木短剑,衣服上星星点点沾满了土灰和泥浆……这是个有多淘气的孩子啊?难怪小狐狸如此害怕他。
像是想到了遥远的某些日子,那伸在半空中的手忽地便收回去了。看到马下小儿瞬间瘪下的粉嫩小嘴,嘴角竟然破天荒勾起来一抹月牙弧度。
“驾——”,玄柯打马加快步子离去了。
笑容还挂在脸上呢,马儿却跑了,天崩地裂啊……川儿小嘴哆嗦着哆嗦着,眼泪“啪嗒啪嗒”泛滥成了小水溪。
“呜哇——”,一声尖锐哭啼瞬间响彻空旷的漠北天空。
一群人忽的恍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冲上去……将军今日真是着了魔障了,怎的好生生欺负一对孤儿寡母!
……
川儿环住青娘脖子,毛茸茸小脑袋在娘亲的怀里蹭啊蹭,好似一时间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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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铺的生意渐渐清寡下去,日子照样的过。然而,被锁在军营里的将士虽出不得大营,却过得并不无趣。
漠北军营里暗暗传开了惊天的八卦,八卦大有如火如荼之势,不过短短几日已然蔓延到了整个军队大营。只因八卦的对象十分不同寻常,却是那十八年来从无一点绯闻、只知统兵做战的冷血大将军。
大将军16岁前的故事人们不敢说也说不太清楚,但16岁后的故事却简单到无人不知晓,除了每两年一趟回京述职,其余的时间便是吃饭睡觉、带兵打战、出营巡视,再无其他星星点点。可是,如今他却破天荒被扯进了一个女人的世界里。
事情说来很简单,爱喝酒的人通常总嵌了张大嘴,当然,王粗鲁的大嘴显然尤其的大。那日见川儿哭得委实可怜,他心里自责着,恨自己为何偏偏手贱捏了老板娘p股一下,连累她受了罚;心里头又埋怨大将军太小肚j肠,喝顿酒怎么了?便是爷们犯了军纪,把咱哥几个办了就是,平白欺负人孤儿寡母做什么?
心里头替青娘鸣着不平,那嘴上的牢s便也把不住门,晚上睡觉之前将事情吧啦吧啦一通发泄。因见帐篷里众爷们听得起劲,顿时也觉自己伟岸起来,忍不住便将各中细节添油加醋好一番渲染,几经连问带说,那段简单到堪比白开水的情节便渐渐生动起来。
——比如将军忽然莫名其妙打马上坡,是如何如何紧盯着青娘不放,那眼神锐利得仿佛不将她看穿不罢休一般,看得老实的青娘连头都不敢稍微往上抬一抬?你道他为何平日不来,偏今日爷捏了她的p股他就气汹汹冲上来?
“噢呀~~~~”众人睁眼恍然,悉数将脑袋捣得像颗大拨浪鼓——原是吃醋了么~!你个楞头青,也不看清环境就胡乱调戏人家!
正解!王粗鲁说得兴起,也不计较众人调侃,一拍桌子,那下一个问题便又出来了。
——你再看青娘那鬼精灵一般的宝贝疙瘩,平日里大伙教他几百回让他叫“大大”,他楞是半句也不肯开口,怎的才第一次见到将军,忽然便张开小手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