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
跪下,从父亲的脸上转过视线,夷简抬头看向前方……
远远的,正襟危坐的那一个人,夷简冷不丁眯眼,之所以眯眼,她只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她走进大殿的一刹那,嬴政的脊背就蓦然绷直!
他坐在殿上看她,不同于她在低处仰视,他的目光直视她的头顶,一身宽大的男衫,略有点晒黑的皮肤,修长的身影跪在他的面前,神情惶惑……
郑夷简这三个字,忽然在他的脑中盘旋,这就是郑国的儿子么?
怎么会是她,这个小女人!
单手抚上身侧昂起的龙首,嬴政突然觉得头疼,不觉站起身,缓缓下殿,他沉默的举动让周围的百官们诧异,几乎走到郑国的面前,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看他并不说话。
郑国颓然,从他被抓那一刻起,他无时不在担心着夷简,现在看到她同样
被俘,他几乎绝望了,殿宫里,他无法转身到女儿的面前做一个父亲该有的关爱,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身后像他一样被秦侍卫缴持。
揭穿身份 (3)
至于郑夷简!
她一动不动的看他,看他慢慢的走过来,越走越近,他每近一步,她的心就好像要漏跳一拍,到后来他近在身前,夷简已经感觉自己双眼一片昏沉,浑身的血y逆往头上冲,感观知觉渐渐麻痹,只愣愣的看他,不知道该是怎样一种反应。
嬴政的目光瞥见她的左耳,突然蹙眉,轻问:“耳上何以有血?”
没有回答他,夷简不明所以,却兀自猝然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政!”他答。
他没有骗她,他是叫政,然而一国王者的名讳,他国寻常百姓又怎么可能轻易得知,即使秦国贵族们都不可随意议论……低头,双眼转向地面,她突然震惊的问自己,他是谁!他如此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眼前,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他俨然偌大秦宫的真正主人,而一直以来,她是多么懒于思考,懒于多想,她是真的,只认定他是家境富裕地位阔绰的商贾公子,秦国人,而已。
也是,她又怎么可能,怎么敢于有这样巨大的联想,眼前的,可是秦王,是秦王啊!
这一瞬间,再抬头迎接他的目光,逾样晕眩。
感觉混乱,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却好像找不回对他曾独有的依赖,靠的如此之近,闻见他身上那抹熟悉的异香,站在眼前的却不是她熟悉的人,心里忽然有点说不出的惆怅。
异常的静默,郑国担忧,迅速挪移了屈膝的双腿,转向嬴政方向,拜揖急道:“大王,所有的疲秦计划犬儿他都不知,他到秦国来,仅是跟在我身边学技,以将来继承家族匠人之钵,再言,直到今日,郑国从未真正做过一件愧对良心,愧对匠人道德之事,更没对大秦造成过任何伤害,恳请大王让郑国再回去潜心开渠,绝不会有二心,如大王之前所说,若是两年之内不能令泾阳县的粮食收成起色,再杀郑国三族不迟。”
“大王!”有排外保守派官员适时出列,“一次不忠,百世不用,外入的人客多是心怀不轨,前就有桓錡,毁了大秦十万兵马,最终还是背叛逃亡燕国去了。”现在秦王还在悬赏他的人头。
……
(三)
夷简听清父亲话里的疲秦计划,她并不愚笨,完全可以明白其中的含意,当初她也质疑过的,为何好好的要替秦国人修建水渠。
忽略掉心底的怅然所失,夷简双眼凝视他,开口:“大王要杀我们三族吗?”
嬴政看她,半晌,点头,道:“寡人说过。”
“我并不想死!”
这个,他知道,这一次,嬴政沉默。
“大王,在新郑,父亲跟我提起过,秦国虽然地广物博,但是每年的粮食产量不好,加上有时洪水泛滥,有时却连年旱灾,而且树木大肆砍伐,长久这是一道隐患,秦国必须开渠治水。”
揭穿身份 (4)
“所以寡人曾经寄期望于你的父亲!”
“工程已经开始,虽然不久,但是大王想半途而废吗?如果水渠修成后,秦国绝了后患,不是会更加的迅速强大起来吗,大王如果可以信我,就让我跟父亲一道去替大王修建水渠,夷简和父亲一定永远忠于匠人的身份。”
嬴政神情恢复淡漠,环眼四周,继而抬步,回到大殿最高处的王座上坐定,转眼向吕不韦,道:“如何,仲父,你觉得一个少年异客的话,听起来有几分可信?”
假使在两年前,每次的议事朝殿或者整个咸阳宫,吕不韦绝对是真正的主子,他的每一言都会左右整个大秦的命脉,然而这两年,他越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人到了年纪不得不服老,嬴政正当年轻,这两年,他一步步收回了他所有的政权,直到嫪毐叛变,一夜之间,他夺回了他绝大部分的兵权。吕不韦老了,好在他也承认自己老了,现在看着嬴政,他只想握住他那一份不可动摇的势力,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