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两侧的猎手和猎狗全部追向山顶。两条老狼一大一小,大的那条左前腿不能伸直,好像是在以往的战斗中被猎狗咬伤了脚筋。另一条小的像是条老母狼,瘦骨嶙峋,老得毛色灰白。巴勒、二郎和其它猎狗,见到两条狼是老狼半瘸狼,不仅不加速,反而有些迟疑。只有一条刚成年的猎狗以为可占到便宜,便不知深浅地冲了上去。
两条狼跑进了遍布风化岩石的地段,那里山势复杂,巨石突兀,碎石虚叠。狼每走一步,就发出碎石垮塌的哗哗声响。马已难行,猎手们纷纷下马,持枪持杆,三面包抄。久经沙场的巴勒和二郎步幅小,吼声大。只有那条争功心切的愣头青,全速猛追,叫都叫不回。只见那条老公狼,刚刚跃上一块巨大方石,便以两个后爪为轴,冷不丁地来了个180度的全身急扫,将那条正跃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到方石上的猎狗打偏了航道。只听一声惨叫,猎狗坠入石下,仰面朝天地卡在两块柱石之间,伤虽不重,但人一时很难将它拔出来,只好任它在那里哭叫。猎狗们全都紧张得竖起鬃毛,老母狼趁机嗖地钻进一个石d。
老公狼冲到了只有两张饭桌大小的断崖顶部,此崖东南北三面是悬崖绝壁,一面与山体陡坡相连。老狼背冲悬崖独把一面,浑浊的老眼中凶光老辣呛人,它喘了一口气准备死拼。猎狗们围成半圆猎圈,狂吼猛叫,可谁也不敢上,生怕失足坠崖。人们全围了过去,包顺贵一看这阵势高兴地大喊:谁也别动,看我的!他掰顺刺刀,推上子弹,准备抵近s击。
包顺贵刚走到狗群的后面,只见老狼斜身一蹿,朝断崖与山体交接处的碎石陡坡面扑去。老狼头朝上扑住了碎石坡面,用四爪深深地抠住陡坡碎石,头胸腹紧贴坡面,石块哗啦啦地垮塌下去,老狼像是趴在高陡的滑梯上一般,随着无数碎石坠滑下去;碎石带起无数小石大石,纷纷砸到老狼身上,一时卷起滚滚沙灰,将老狼完全吞没、掩埋了。
人们急忙小心地走近崖边,探头下看,直到尘沙散尽,也没有见到老狼的影子。包顺贵问:咋回事儿?狼是摔死了砸死了还是逃跑了?巴图闷闷说:不管死活,反正你都得不着狼皮喽。包顺贵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克低头默立,他想起了中学时看的那个电影《狼牙山五壮士》。
两条守住石d的猎狗又叫了起来。包顺贵猛醒,他说:还有一条呐,快去!今天怎么也得抓着一条狼。
沙茨楞和桑杰先走向被石头卡住的狗,两人各抓住狗的两条腿,把狗从石头里抬拔出来。狗两肋的毛擦脱了两大片,露出了皮,渗出了血,同一家的狗亲戚上前帮忙舔血。
猎队来到石d口外,这个d是石岩风化石垮塌以后形成的一个天然d,成为草原动物的一个临时藏身d,石头堆上有几大摊像石灰水似的老鹰粪。包顺贵仔细看了看石d,开始挠头:他乃乃的,挖还不能挖,一挖准塌方;熏还没法熏,一熏准撒气漏风。巴图,你看咋办?
巴图用套马杆后杆往里捅了捅,里面传出碎石下落的声音。他摇了摇头说:别费事了,挖垮了石堆,伤了人和狗划不来。包顺贵问:这个d深不深?巴图说:深倒是不深。包顺贵说:我看咱们还是用烟熏,你们都去挖草皮,点火以后,哪儿冒烟就堵那儿。我带着辣椒呢,我不信狼不怕辣烟。快!快!都去干!我和杨克留下守d。带了你们几个打狼能手,打了三天狼,一条也没打着,全场的人都该看咱们的笑话了。
猎手们分头去找烧柴和草皮,包顺贵和杨克坐守在d口。杨克说:这条母狼又老又有病,枯瘦如柴,活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再说,夏天狼皮没狼绒,收购站也不收,还是饶它一命吧。
包顺贵面色铁青,吐了一口烟说道:说实话,这人呐,还真不如狼。我带过兵,打起仗来,谁也不敢保证部队里不出一个逃兵和叛徒,可这狼咋就这么宁死不屈?说句良心话,额仑的狼个个都是好兵,连伤兵老兵女兵都让人胆颤心惊……不过,你说夏天的狼皮没人要,那你就不懂了,在我们老家,狼毛太厚的狼皮没人敢做皮褥子,睡上去人烧得鼻子出血,毛薄的狼皮倒是宝贝。你可不能心软,打仗就是你死我活,穷寇也得斩尽杀绝。
巴图等人用绳索拖来一捆捆枯枝,沙茨楞等人用单袍下摆兜来了几堆带土的草皮。包顺贵将干柴湿柴堆在d口,点火熏烟。几位猎手跪在d口火堆旁,端起蒙古单袍的下摆,朝d里煽烟。浓烟灌进d里,不一会儿,石堆四处冒烟,猎手们急忙往冒烟处糊草皮,d外一片忙乱一片咳声,石堆上漏气漏烟处越来越少。
第十九章(5)
包顺贵抓了一大把半干辣椒,放到火堆上,一股呛辣浓烟被煽进d里。人和狗都站到上风头,石d正处在石堆的下方,像一个大灶的添火口。辣烟滚滚而入,一会儿就完全灌满了石d,猎手们只是故意留出了一两个小小的出气口。忽然,d里传出老母狼剧烈的咳嗽声,所有的人都紧握马棒,所有的猎狗都弓背待搏。d中的咳声越来越响,像一个患老年支气管炎的